春舒低頭沉默,翻出試卷,假裝認真地再看一遍,實則沒有任何二刷的心情。
梁嘉詞過於肆無忌憚,撐著下巴側頭看她,後來乾脆身子也側著向她,就差湊上來了。
他坐得隨意,桌子下的腳左右輕擺,膝蓋就要碰上春舒,她不禁挺直腰背。
忽然覺得看春舒就像觀望老頭子家裡的那一缸金魚和幾隻烏龜,沒有任何趣點,卻莫名其妙地越發入迷,喜歡她這副慢吞吞的樣子,恬靜得和夏日炎炎午後躲樹下乘涼那般悠然。
想請她吃飯了。
動作應該會更慢吧。
春舒不知道梁嘉詞腦子裡天馬行空地想些什麼,感受到對麵的男人散發出的絲絲敵意,慢慢地抬頭,不喜歡被威脅的感覺,用著極慢的語氣搭話:“我是新生,怎麼會知道?”
梁嘉詞意識過來她反問的口吻是在回擊女人嘲諷她新生不懂規矩。
接下來,春舒又問:“學長,你知道麼?”
不需要故意陰陽怪氣,她說話咬字慢,已經將諷刺拉滿。
小姑娘帶刺啊!
梁嘉詞憋笑:“學長也不知道,沒出社會不了解外麵是不是流氓做派。”
對麵兩人臉黑,被人直接扣一頂‘流氓’帽子,偏偏還不能反擊,否則就是間接承認了。
梁嘉詞湊近一點,春舒看了眼左邊的位置,沒空間往外挪了。
梁嘉詞:“你高數很好?”
上一個話題算過去了,春舒應付起來沒太多不自在:“還行。”
梁嘉詞:“就還行?你不是玩奧賽出來的?奧賽女王。”
春舒訝異地側眼瞥他一下,看到帽衫領子處骨感明顯的鎖骨,視線被白皙的膚色燙了一下,匆忙垂眼。
以為梁嘉詞並不知道外麵是怎麼討論她的,因為很多人見到她第一麵提的全是獲得過的榮譽,會稱為她‘玩奧賽的學霸’,而他第一次見她沒有任何吹捧,和善開著玩笑叫她‘小秘書’。
春舒:“玩奧賽不代表數學就好。”
這不是玩笑話,她身邊有人奧賽能進國際賽,高中數學也才上百分。
梁嘉詞喏一聲:“不是答題挺快的?”
春舒淡然:“我數學不算特彆好,但應付高考和專業數學類課程完全綽綽有餘。”
對麵的男人被這句話慘虐到,伸手壓住試卷。
“為什麼不學數學專業?”梁嘉詞也聽說今年招生辦招攬春舒弄出的笑話,學生笑傳好消息是她願意報考江都大學,壞消息是沒選數學專業。
春舒把問題拋回去:“你吉他彈挺好的,為什麼在樂隊彈bass?”
梁嘉詞可能會說因為喜歡,而答案出乎她的意料,他說:“樂隊成立沒有bass手,沈知律和我都彈吉他,然後他說我彈bass一定很帥!”
春舒:“……你信了?”
梁嘉詞笑得眼睛微彎:“嗯,不帥嗎?”
春舒被這一記笑容擊中,覺得旁邊帶著俊朗笑容的男人行為有點傻,又漸漸陷入他樂觀和坦誠中。
怎麼不帥。
他彈bass特彆帥。
春舒埋頭看書,眼神示意這是圖書館,不要再找她說小話,對麵還坐著人。
梁嘉詞領悟能力高,點了點頭,終於正眼看對麵的情侶:“不好意思,我以為圖書館就是情侶親昵的場所。”
笑著說抱歉,就像輕飄飄丟出一枚炸彈。
情侶兩人困在餘震裡,臉色白一陣紅一陣,旁邊桌的人都能感受到他們的不自在和羞愧。
春舒好不到哪,聽到後麵那句話,握筆的力度顫了一下。
會讓彆人誤會他們的關係的!
梁嘉詞補刀:“情侶都能親親我我,我和學妹討論幾個專業問題,很正常吧?”
春舒被他弄得一驚一乍的,暗暗鬆口氣。
情侶比她坐不住,收拾一番灰溜溜離開了。
終於安靜下來後,春舒認真溫習,梁嘉詞像變了個人,收起那份不正經,終於打開筆記本電腦,查閱材料。
一下午的時間靜悄悄過去。
飯點一到,舍友發消息催春舒一起出門聚餐,她收拾好便走,沒有打擾梁嘉詞。
她正提步離開,男人往後微微歪頭,懶散地勾唇笑問:“學妹,不打個招呼再走?”
春舒眨巴著眼睛:“我們不算很熟吧。”
梁嘉詞吃癟:“行吧,慢走。”
春舒做勢要走,梁嘉詞叫停:“回來,學長和你打招呼了,不給個回複?”
春舒一板一眼:“我先走了,學長再見。”
梁嘉詞擺擺手。
春舒出到樓梯間,直到走出圖書館才敢露出憋著的笑。
男人有點幼稚,她說不熟沒必要打招呼,他直接以主動方的身份和她要一聲再見。
性子糟糕嗎?她倒不覺得,難怪學姐學長他們覺得他麻煩又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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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舒難得參加一次聚會,和舍友三人的關係更進一步,三人對陌生人內斂,熟悉起來後放開許多,開始給宿舍分工。例如小七管飯,巧妹管提供八卦娛樂消息,大菁管內務,春舒主管學習這一塊。
三人乾杯,算是正式定下來。
八點回到宿舍,臨時發布了期中考試安排,三人眼巴巴看著春舒,她隻能拿出課本劃重點,主要是在老師給的考試範圍內說明可能會出什麼題型,要注意的點是什麼。
整整一周,春舒不再去圖書館,陪著三人泡在宿舍裡,晚飯散步結束宿舍變成自習室。
等到專業成績出來,春舒意料之中地拿了第一,三人比她還開心,在宿舍裡哇哇亂叫,仿佛是自己考了第一。
小七問:“不得出門吃一頓好的?”
巧妹舉手:“我支持大魚大肉那種!”
還算穩中的大菁雙眼放光:“烤肉!!!”
春舒說:“我請你們吧。”
三人又開始哇哇叫,擔心隔壁宿舍過來警告,自動消音,繼續蹦蹦跳跳,春舒被逗得不行。
周末春舒回了一趟家裡,父母親帶她到醫院檢查,醫生說結果還行,讓她隔段時間再來,目前不確定會不會複發。
父母親輕鬆許多,安慰春舒可能隻是一次意外,她的身體早在五年前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