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麵向榮景帝,欠了欠身子,躬身道:“陛下,皇室中人在平康坊大打出手,此等不正之風不可縱之。”
就站在蕭璃身邊的太子眼見著她的眼睛瞪大,腦袋一點一點地扭向裴晏,無聲地瞪著他。
那模樣就好像隻貓兒,還是一隻眼睜睜地看著盤子裡的小魚乾被搶走的貓兒。
裴晏收回掃過蕭璃的目光,麵色不變,繼續說:“況且,禦史台……”
話未儘,榮景帝也想到了。這次蕭璃跟蕭燕鬨得動靜有點兒大,禦史台那邊兒肯定也聽到了風聲,指不定明日大朝會又要有禦史上折子參長樂公主。一想到那些翻來覆去隻會說車軲轆話的禦史,榮景帝就是一陣頭疼。
想了一下,榮景帝說:“阿璃,你這次鬨得太過,今年減你三個月食邑。至於安陽王世子,郭威,等會兒傳朕旨意,讓他閉門思過,好好讀讀聖賢書!”
“可是……”蕭璃似乎想到了什麼,張張嘴,複又閉上。
“你可是不服嗎?”榮景帝板起臉,問。
“倒也不是……”蕭璃嘀咕。
“公主殿下想說的大概是……”裴晏素來清冷的眉目好似帶上了一絲笑,可那笑卻無端帶著一絲嘲諷的意味,“……殿下今年應當是已無食邑可減了。”
榮景帝:“……”這才開春吧,竟然已經扣完了?
“咳……”太子偏過頭,想用咳嗽聲掩住笑聲。
在這麼多人麵前被說破了自己公主食邑扣光的事情,當真是件極沒麵子的事,蕭璃快氣瘋了,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裴!清!和!”
“咳,好了,阿璃。”看見了蕭璃眼中的怒火,榮景帝連忙喊住蕭璃說:“那便不扣你食邑了。”他真是怕說晚了,下一刻蕭璃就挽起袖子把他的中書舍人按在地上暴打。裴晏雖然也通君子六藝,但肯定不是蕭璃的對手。沒見武將世家顯國公家的小子對上阿璃都屢戰屢敗嗎?
“真的嗎?”聽見榮景帝的話,蕭璃果然不再注意裴晏,扭過頭看向她的皇伯伯。
“雖然不扣你食邑,可也不能不罰……唔,就罰你跟蕭燕一樣,閉門思過吧。”
“皇伯伯,要不您還是扣食邑吧?”聽見要被關禁閉,蕭璃苦兮兮地說,她才被放出來沒幾天。
“就這麼定了,你去立政殿吧,皇後這兩天還叨念你呢。”榮景帝擺擺手,又對太子說:“阿煦留下,看看這個。”說著,扔給蕭煦一個折子。
無奈,蕭璃隻好告退,一腳跨出殿門時,隻隱隱約約聽見——
“……南詔王……身體……”
……
見蕭璃離開了,榮景帝不由得再一次揉揉眉心。
在場幾人都是天子近臣,榮景帝也不介意在他們麵前表現出糟心老父親的苦惱,於是苦笑道:“阿璃又闖禍,讓你們看笑話了。”
裴太傅有些好笑地說:“這還不是怪陛下太寵著公主了?”
“誰讓阿弟就這麼一個子嗣,我不寵著還能如何。”榮景帝說著,歎了口氣。
“臣倒是盼著自家女兒能像公主一樣,做父親的,總是希望自己孩兒在外麵不被欺負。”顯國公摸摸自己地胡子,笑嗬嗬地說:“前些日子我家大郎還與我稱讚公主馬上英姿,可惜那日我要出城巡防,沒有見到公主是如何打敗吐蕃使團的。”
裴晏袖中輕撚的手指頓了頓。
“哈哈。”榮景帝大笑,說:“怕自家孩子在外被欺負?你這是在跟朕抱怨阿璃欺負了你家二郎?”
“怎會?”顯國公連忙道:“以多欺少還敗了,若不是我家老太太攔著,我真是想把他逐出家門算了!現下他應該還在演武場紮著馬步呢。”
榮景帝聞言大笑。
榮景帝與顯國公自弱冠時相識,到如今已經是二十幾個年頭,除了君臣之義之外還保留著些從前的情誼,說起話來自然更隨意一些。
顯國公見榮景帝大笑,也跟著笑著說:“公主殿下這般,才似我們武將家養出的姑娘。”
榮景帝一直以從前的戎馬生涯為榮,三個兒子裡也最為喜愛武藝高強的二皇子,聽了這話便很是受用。當然,裴太傅與裴晏還在,榮景帝也隻好收收笑容,對太子說:“阿璃的性子太過跳脫,還是該好好磨磨才對。”
“兒臣記下了,回去定會壓著她讀書。”蕭煦笑著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