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令羽搖了搖頭,說:“若我想做南詔王,當初就不會自請入長安為質了。我好歹是南詔王後之子,護國大將軍的外孫,質子,怎麼輪也輪不到我。”
“身為王子,卻不想做王,令絕雲,你這思想很有問題啊。不做王,你還想做什麼?”
“絕雲者,負青天,自然當逍遙遊於天下,怎可被困在一個小小的南詔王宮裡?”令羽看著遠方,言語中帶著讓蕭璃羨慕又嫉妒的豪邁。
“真好。”蕭璃單手拖著下巴,看著水塘裡飄蕩的魚漂,說:“我也想逍遙遊於天下。”
“這有何難?”令羽認真說:“阿璃,路就在腳下,你隻需走出去就是了。”
蕭璃依舊盯著那困在水塘裡的魚漂,沒有作聲。
“你想去南境看看,是嗎?”令羽問:“若我沒記錯,那裡是你母後的家鄉?”
蕭璃的目光隨著令羽落在案幾上扣著的那本書,眼簾低垂,看不清神色。
“等到我哪個王弟成了南詔王,我這質子便也失去了作用。等恢複了自由之身,我便帶你四處遊曆如何?我一直想去天竺,我們可以從南境離開大周,取道南詔,從南詔西邊入天竺。”說到遊曆,令羽的眼睛閃著光,臉上也帶著真切的期待和笑意。
“可是,等你哪位王弟成了南詔王,不就意味著你父王薨逝了嗎?”蕭璃一邊是真的好奇,一邊抱著潑冷水的心情問道:“你確定你到時候還有心情四處遊玩?”
令羽一滯,隨即說道:“生老病死,天道自然而已。父王有這一日,你有這一日,我亦有這一日,沒什麼特殊的。”
“你倒是真的沒有辜負你的名字。”蕭璃嗤笑。
“你還沒說,是否願意一同去遊曆天下。你我武功劍術皆高超,遊曆時還可見機行俠仗義,救下個把小娘子小郎君什麼的。”
令羽的聲音輕鬆且明快,一如既往,裡麵卻暗藏著一絲隻有他才知道的認真。
蕭璃哼了一聲,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接著把魚竿一提,那未曾掛過魚餌的魚鉤便落回了掌心。蕭璃拍拍袍子,說:“這位南詔王子,做夢之前,你先想想如何成為自由身吧,本公主啊,不勞你掛心。”說著,拿起遊記和書信,轉身欲離去。
“蕭璃!”令羽喊住蕭璃,繼續說剛才未說完的話:“長安再熱鬨繁華,不過也隻是一城,你又為何一定要把自己困在此處?父母在,才不遠遊,你蕭璃……”
“令羽。”蕭璃轉身,看著令羽,目光微涼,她似乎想說什麼,卻又忍下了,沉默了半晌,最後隻淡淡說道:“這世間確實遼遠廣闊,但我無處可去。”
*
“所以,就是這些了。”公主府內,王繡鳶合上帶來的最新文稿,看向蕭璃和謝嫻霏,問道:“覺得如何?”
“故事先不談,阿鳶。”蕭璃看著王繡鳶,接著捏了捏她的臉,說:“你這臉蛋兒看著又圓潤了不少,點心就少吃點兒吧。”說完之後扭頭對侍女畫肆說:“畫肆把點心盒子撤了,再給阿鳶上杯茶,讓她刮刮油脂。”
“你不懂。”王繡鳶像趕蒼蠅一樣拍開蕭璃的手,說:“書社那邊催的緊,我趕稿子時壓力太大,不吃點心不行。”
“阿鳶是壓力大,你這又是怎麼了?”蕭璃問謝嫻霏,“也沒幾日未見,怎的看著就這麼憔悴了?”
“阿娘,讓我,學著,管家。”謝嫻霏手捧著茶,目光呆滯,說話一字一頓。
好吧,蕭璃了然。謝嫻霏素來懶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的散漫性子,讓她管家確實是苦了她了。蕭璃曾經暗自猜測,謝嫻霏之所以會與王繡鳶成為好友,就是因著繡鳶話多,一個人能說兩人份,那謝嫻霏便不必再說話了。
“管家不是重點,重點是,謝伯母這是鐵了心來年把你嫁出去。”王繡鳶接過畫肆遞上來的茶水,一口喝乾之後,說。
“哎,煩。”謝嫻霏往身前桌上一攤。
“那麼不想嫁人,回頭我求求皇後娘娘把你召進宮做女官?”蕭璃玩笑道。
想了想進宮後可能麵對的如山宮務,謝嫻霏眼前一黑,最後慢吞吞地說:“那,我選擇嫁人。”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如楊蓁一般妖孽,十幾歲年紀,就可以將宮務搭理得井井有條,上下滿意的。而且最重要的,做女官,太累了。
“對了,畫肆。”突然想起了什麼,蕭璃對剛在她身邊站定的畫肆說:“去庫房把前些日子皇後娘娘送來的綢緞拿來。”
蕭璃不常用明麗的顏色,所以那些顏色的錦緞便常常拿來送人。畫肆點點頭,轉身去取。見畫肆走遠了,蕭璃湊近兩人,低聲說:“阿鳶,上次叫你拿的話本子你帶來了嗎?”
“就是那本小娘子主動勾搭小郎君的話本子嗎?帶來啦!”說著,王繡鳶從左邊靴子中抽出半個冊子,接著又從右邊靴子抽出剩下的冊子,合起來,遞給蕭璃。
“阿璃,你看這個做什麼?”謝嫻霏不解,往日看話本,蕭璃素來偏愛那些遊俠兒打打殺殺的故事,對這些情情愛愛的話本從來不屑一顧。
蕭璃接過話本,照葫蘆畫瓢,把冊子分開塞進靴子。
謝嫻霏看著兩人動作,嘴角抽了抽,心想這可真真的是個很有味道的話本子了。
“自然是要學學裡麵的橋段,勾搭小郎君咯。”塞好話本,蕭璃拍拍袍角,坐直,一本正經答道。
“噗——”謝嫻霏一口茶沒咽下去,全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