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侯這時插了句嘴,“快吃吧,一會兒菜都涼了。”
鄭氏歎了口氣,心裡越發憋悶,看兒子一肚子氣,飯都吃不下了。
永寧侯給鄭氏加了一塊米粉蒸肉,上頭好像淋了香醋,聞著酸酸的。
“嘗嘗合不合胃口。”
鄭氏胃口立刻被吊起來了,吃了肉,又吃了菜,南雪還給盛了粥。皮蛋瘦肉粥的味道聞著有點怪,鄭氏不愛鹹粥,若是以往,定是碰都不會碰。
可吃了幾天薑棠做的菜,對她有種難以言說的信任,就舀了小勺。
軟爛的米,皮蛋煮過反而沒有那種澀味,吃起來香軟綿綿。肉絲鹹香有味,真是徹底地開胃了。
一碗粥半塊餅,鄭氏吃得津津有味,等吃完抬頭一看,一瓷盆的粥,兩塊豬肉餅一塊千層餅,全讓這父子倆吃了。
就剩一隻小巧的糖三角和一塊白淨的米糕。
鄭氏剛要說話,就見顧見山把糖三角和米糕夾到碗裡,“換換口味。”
鄭氏聞言不再多說什麼,對著南香招招手,“我妝匣第二層有一個匣子,裡麵有金瓜子,你抓一把給薑棠。”
這是鄭氏找人打的,專門給小輩,好圖個吉利。
實心的金瓜子,一兩金子能打二十五顆,抓一把十幾顆,看著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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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棠覺得鄭氏實在是太太太大方了,她數了,總共十六顆金瓜子,六錢的金子,一兩金十兩銀,也就是說六兩多的銀子。
而且瓜子上麵沒雕花,不像簪子鐲子,可以直接花出去。
這是半年的月錢。
她來這兒還沒吃到炒瓜子,就已經拿到金瓜子了。
她要在正院再做十年的飯!
正好今天上午要出門,可以多買點東西。
薑棠到的時候懷兮已經在侯府南邊的角門等著了,這回不用她說,薑棠自己就帶了鬥笠。
“懷兮姐姐,這回我要芋頭、紅薯、牛乳,紅薯芋頭可以久放,多來一點,牛乳一桶就夠了。”
除了給小廚房采買,薑棠自己還要一份。
懷兮疑惑道:“要這些做什麼……大娘子和四爺可不吃這些。”
在禦朝,紅薯芋頭是窮苦人家吃不起米麵,當主食的。
薑棠道:“用來做點心。”
廚房的事懷兮不懂,便不再過問,反正這兩樣也便宜,三文錢一斤,也就牛乳貴一些,一桶一錢銀子。
等到懷兮去辦事,薑棠去鐵匠鋪子取了鍋。禦朝的蒸鍋都是竹編的,雜貨鋪子就有賣的。買了蒸鍋,又買點吃的用的,這一出門,又花了半兩銀子。
回到宴幾堂,時辰已經不早了。
中午顧見舟回來,總得是六菜一湯。
薑棠看小廚房的食材多了不少,雞就有四隻,其中一隻是黑羽烏雞。
排骨、豬大腿、羊肉、鴨子、魚蝦應有儘有。
除了這些,還有兩壇黃酒、一袋碧粳米、兩袋麵、一匣子燕窩、不少藥材。
趙大娘說道:“都是正院送來的,嘿,還是咱們宴幾堂得夫人看重。”
薑棠想起自己往正院拎了一回湯一回肉,鄭氏大約是不好意思吃兒媳的東西。
光這些東西就得幾兩銀子了,各院每月月例才二十兩,丫鬟小廝的月錢也包含其中。
除去吃喝,還有四季的衣服首飾,出門打點,二十兩銀子遠遠不夠。
像陸錦瑤出身好,娘家是平陽侯府,十裡紅妝嫁進來,又有鋪子莊子,就有源源不斷的錢進來,日子就寬鬆。
而其他幾房……長房的韓氏是左都禦史的女兒,清流之家,嫁妝沒陸錦瑤豐厚。二房許氏是安定侯府的庶女,嫁妝沒有越過韓氏。三房雲氏雖是安康伯府的嫡次女,但安康伯府已經沒落。
永寧侯府,就是一棵枝繁葉茂的樹,其他幾房是樹枝,都在劺足勁往上長。
薑棠歎了口氣,“東西多我看著做,一會兒還要去正院呢。”
陸錦瑤這幾日吃的好,氣色好了許多。
薑棠去正院,她沒問過,更沒借著薑棠的嘴打聽正院的事。
薑棠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少說多做,不該問的彆問。
做好宴幾堂的飯,薑棠拎著食盒去正院。在院子門口,薑棠看見了春台。
內院少有小廝,但也不是一個沒有,因為昨晚見過,薑棠衝春台點了個頭。
春台看見薑棠也很詫異,府裡最漂亮的丫鬟就她一個,春台早就知道她是宴幾堂的人。
春台張張嘴,眼看著薑棠進了小廚房,也不知道再告訴她公子不愛吃甜的還來得及不。
一個中午,春台都神思不屬,生怕公子一怒之下,責罰薑棠。
但細想一桌子菜,總不可能都是甜的,還有夫人和侯爺呢。
公子又不是傻子,總能挑自己喜歡的吃,再不濟,行軍打仗時乾饅頭都吃,公子肯定能吃飽。
等顧見山出來,春台小心翼翼觀察著顧見山的臉色。
顧見山瞥了他一眼,“有事?”
春台:“沒事,小的就想問問公子午膳用的可好?”
顧見山示意春台繼續說。
這種事春台不敢瞞著,“昨晚宴幾堂的丫鬟來找我打聽公子的喜好。”
顧見山眉頭一皺,“哪個丫鬟。”
春台倒吸一口涼氣,“薑棠……公子興許不知道,但這都不重要。薑姑娘說她在正院小廚房,怕公子吃不好所以想打聽一下您的口味,小的還以為她胡說八道的,就告訴她您喜歡吃甜的。”
甜的。
怪不得早上有糖三角蒸米糕,中午有糖醋魚八寶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