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英饞肉,但也就眼睛餓而已,沒吃時,她覺得自己能乾掉一碗肉,等真正動筷子後,半碗地瓜飯加幾筷子肉,就填飽了肚子。
吃完午飯,三小的把衛老太送回溝子那邊,然後在院子裡玩了一會兒,等周桂挑著兩桶幔子被套去了河灘,衛誌勇就喊上弟弟妹妹,背上背簍去了山裡。
衛誌勇和衛誌輝雖然是雙胞胎,但他是老大。在農村,隻要是老大,那就得肩負起老大的責任,哪怕他隻比衛誌輝先出生幾分鐘,也跑不掉老大的命。
八歲的衛誌輝還處於懵懵懂懂的狀態,衛誌勇卻已經知道主動幫家裡分擔活了。
下午進山,是去割牛草和隊裡換工分。
這割牛草的活,一般都是小孩子們在做,一背草兩工分,卻要耗時小半天,大人們有這小半天功夫,還不如做點彆的。
還是早上割豬草的那個山坡,不過這次,衛誌勇換個地方,進了坡上的小樹林。
青蒿很苦,豬愛吃,但牛卻不喜歡。要說起來,牛最愛吃的,還是林中的絲麻草。
絲麻草很鋒利,一不小心就會劃傷皮膚。割草的時候,衛誌勇沒讓衛子英動手,而是先挖了一些絲麻草的根,拿去田裡洗乾淨,給衛子英吃。
衛子英拿起一根白白胖胖的草莖,很自然的就往嘴裡塞。
這東西,她認得。
記憶中,另一個衛子英就喜歡嚼這種草根。這種草根是甜的,嚼起來,就好像是在吃糖。
凡是甜的東西,衛子英都喜歡。
嚼了幾根絲麻草,衛子英有點泛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等再睜開眼時,忽地便看到樹林裡,衝出來個人。
跑出來的是呂三丫。
她剛一衝出樹林,似是沒想到衛子英會在這裡出現,神情一慌,咻得一下,把兩隻手藏到了身後。
衛子英被呂三丫驚了一驚,嚼草根的動作一頓,睜著大眼睛,呆呆地看向對方。
她看對方,對方這會兒也在看她。
呂三丫暗黃的臉頰上,浮著若有所思。
她定定地看著衛子英,那雙比上午第一次見,稍好許多,但依舊不如普通小孩純粹的眼睛裡,有疑惑,有探究,還有一絲漠然,很複雜,莫名的讓衛子英心裡打鼓。
衛子英被她看得有些頭皮發麻,她小嘴張了張,想著要不喊她一聲。
誰知聲音還沒發出去,呂三丫就收回視線,然後一轉身,又跑進了林子裡。
跑開的同時,藏在身後的手,也快速轉到了身前,衛子英沒瞧清楚她拿了什麼,不過看她舉動,卻知道,她在藏東西。
雖然沒看清楚,但衛子英卻在她手肘上,看到一根指母粗的紅黑繩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衛子英竟覺得,那纏在她纖細胳膊上的紅繩子,似乎……在扭動。
衛子英眨眨眼,勾著烏黑大眼睛,仔細瞅向呂三丫。
片刻後,她確定自己沒眼花,那根紅黑相交的繩子,真的在動……
衛子英驚悚。
會動的繩子,紅黑色……這怎麼看著這麼像記憶中的紅蛇。
呂三丫抓了條紅蛇?
“大哥,二哥……”
衛子英打了一個激靈,手中的絲麻草根,灑了一地,手忙腳亂站起來,邁著小短退,就往衛誌輝兄弟兩跑了去。
許是被嚇到,喊人的嗓音都透出了顫抖。
明顯不對勁的聲音,把正割草的衛家兄弟驚動,兩兄弟頭一抬,趕忙看向衛子英。
視線一展開,兩人也瞥見了跑入樹林中的呂三丫的背影。
衛子英撲到最近的衛誌輝腿邊,一把揪著他的褲管,抬起驚恐的小臉蛋:“二哥,呂三丫姐姐,捉,捉了一紅蛇。”
“啥?紅蛇?呂三丫……”
紅蛇這名字一出,衛誌輝也被嚇到了。
紅蛇又稱赤煉,微毒,是西南地區極為常見的蛇,也是一種肉蛇,農村娃,就沒不認識這種蛇的。
抱著衛誌輝大腿的衛子英,明顯感覺到她二哥腿在打顫。
衛子英:“……???”
二哥不可靠。
沒在二哥這裡得到安慰,衛子英小嘴一癟,換個腿抱。她小爪子一抓,揪住大哥衛誌勇的褲腿:“大哥,我剛才看到三丫姐姐,胳膊上纏了一條紅蛇。”
“不怕,英子是不是眼花了,現在是冬天,哪來的蛇。”衛誌勇拍了拍衛子英的肩,安撫道。
冬天是蛇冬眠的季節,除非用煙熏,或是往蛇洞裡灌水,不然蛇是不會出洞的。呂三丫膽子小,彆說找蛇洞抓蛇,就是蛇從她身邊爬過,她都不敢抓。
小妹肯定是看花眼了。
大哥就是大哥,比二哥可靠多了,一句話就安撫住了衛子英。
衛子英楞了楞,眨眨眼:“對哦,現在是冬天……難道是我看錯了?”
衛誌勇一笑:“肯定是看錯了,冬天蛇都睡覺了,呂三丫哪抓得到。”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蛇。”衛子英吐了口氣,小大人似的,撫了一把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