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沒有繞圈子,也沒有使手段。
時間這麼短,隻剩兩天。
容不得她繞圈子,也容不得她去使計策。
她徑直去見了劉媽媽,開門見山問:“你能把長陵侯請來嗎?”
劉媽媽聞言,愣了一下。
隨即是一聲嗤笑,笑沈柔天真,不自量力。
“長陵侯高傲自詡,不近女色,真真是雲端上的人物,並非我們可以攀附的,你趁早死了這個心,免得連累我們。”
沈柔好脾氣地再次詢問道:“媽媽的人脈遍布京城,真的不能將他請來嗎?”
“我的人脈再廣,也牽扯不到長陵侯府。而且,長陵侯這樣尊貴的人,豈會聽我們的?我邀他,隻怕人家覺著是羞辱他!”
“我勸你儘早醒過來,彆再想著以前的侯門生活。不管以往你府上跟長陵侯府關係多好,也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進了君意樓,你就徹底忘了過去吧。佛經有雲,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多可笑,滿手血腥的君意樓鴇母,竟也讀起了佛經。
沈柔垂眸,語氣輕且幽,拋出一個天大的消息。
她說,“可是,他以前是我的未婚夫婿。”
“未婚夫婿?”
劉媽媽猛然一愣,不由重複一遍。
京都豪門貴族之間的婚約,鮮少往外傳,除卻相熟的幾家人,外人並不清楚。
她還真的是不知道,眼前的姑娘,竟是長陵侯的未婚妻。
若是舊交,她勸沈柔忘了,是為她好。
但未婚妻,那便不一樣了。
在京都豪門當中,定了婚約,那女方就已經算是半個男方家的人了。
若這沈柔與長陵侯是未婚夫妻,誰又能說,長陵侯是不是重情重義的人?是不是對她,有特殊的感情?
思及近幾日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劉媽媽生生出了一層冷汗。
但凡長陵侯對沈柔有半點情分,得知這幾日的事兒,大約都要扒下她一層皮來。
沈柔清清淡淡喚一聲:“媽媽?”
劉媽媽如大夢初醒,問道:“你怎麼不早說?”
沈柔垂下長睫,隻道:“他不在京中,我不想說。”
不說,自然有不說的理由。
長公主殿下是天生的政客,冷酷無情,眼中隻有利益沒有情分,當日的婚約,便是看中了平南侯手中的雄兵,而非她這個人。
若是早早將婚約之事鬨到對方跟前,叫她知道自己落魄如斯,卻還惦記著衛景朝,隻怕自己未必能活到今兒。
而前些日子,聖上對平南侯府下手之前,特意給衛景朝安排了外差,一去便是數月。
明擺著,是不想衛景朝沾手平南侯府的事情。
今日衛景朝回京,好不容易給她知道了。
她總得抓住這個機會,給自己謀一個生路。
劉媽媽猶豫不決。
沈柔觀其神色,便知道,單是未婚妻的身份,並不能說服她。
畢竟,這些時日,侯府並沒有人來看過她。
可見這情分何其稀薄。
她看著劉媽媽,麵不改色繼續編道:“他對我極好,很愛我,年前的及笄禮上,曾贈我一枚鴛鴦雙魚佩,告訴我說,他今生非我不娶。”
她眉眼不動,語氣極輕,“媽媽應當知道,若能將他請來,將我送還給他,得了他歡心,所能得到的,不會比弘親王府給的少。”
“當然,您也可以不這樣做。可若真將我送去弘親王府,待來日衛景朝來找您要人,您可承受得住侯爺的怒火?”
沈柔的話,並不全是假話。
去歲及笄禮上,衛景朝的確贈她一枚鴛鴦雙魚佩。
隻不過,那玉佩是衛家傳給兒媳的,所以才在長公主的授意下給了她。
與二人的私情,沒有任何關係。
而那玉佩,早在沈家被抄家時,就被大理寺的人送還給長公主了。
但說話便是這樣,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楚,才能騙到人。
這本事,還是江姝剛教會她。
沈柔是勾欄裡最好的學生,不管是什麼樣的手段,都學的快,用的快,學以致用,叫人分不出這是她的本性,還是偽裝。
劉媽媽默然不語,按了按太陽穴。
她做的便是男人生意,這些年來將男人的心思摸得可謂是一清二楚。
對男人來說,心上人與旁人,是截然不同的,心上人是天上月,旁人便是地上霜,天差地彆,不外如是。
若沈柔說的是真話,她當真是長陵侯的心上人,那將她送還給對方,自然是賣了個天大的人情給齊國公。
可若不是呢?
那她給長陵侯送去一個大麻煩,侯爺豈會放過她?
可是,她又怕真將人送給弘親王,來日長陵侯找她要人,她拿不出來。
叫侯爺得知她所作所為,不得扒了她的皮子?
君意樓在京中是一等一的青樓,自是有後台的。
可就算是她那後台,也萬萬不敢與長陵侯府相提並論。
轉瞬之間,劉媽媽的心思千回百轉。
劉媽媽抬眼看向沈柔:“我憑什麼信你?”
沈柔垂眸,柔聲道:“他離京之前告訴我,要去蘇州一帶剿匪,按照時日,約摸著便是這兩日歸來。憑他的本事,自然是凱旋了。如今他歸來後應當是要入樞密院的,媽媽可以去查探一二。”
實際上,以往她對衛景朝的去向從來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