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孩子們看到這麼多氣球,發出比上個星期還驚喜的聲音,“氣球!好多好多的氣球。好漂亮啊。”
這些孩子們追在後頭跑,一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他們才意猶未儘駐足。
坐在自行車後座的蘇以沫此時並不好受,雖說她不用騎車,有風吹著,涼爽得很,但是路況不是很好,越走越偏,剛剛還是柏油馬路,拐了個彎,進了條石子路。原以為就夠誇張的。沒想到她爸又拐進一條小道。這條道全是泥土。
蘇以沫屁股都被顛疼了,手裡的氣球杆子差點沒拿住,“爸?你確定你帶我去的地方有錢嗎?我怎麼覺得是往鄉下去了?”
此時的鵬城並不像二十年後那樣發達,隻有三個區,其中羅湖區是1982年成立的,南山區是1983年成立的。蘇以沫所在的福田區今年十月才會成立。現在叫上步管理區,許多地方都沒有開發,大片大片的民房。
蘇愛國沒比蘇以沫好多少,這些年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力氣遠不如從前,騎了半個小時,累得他滿頭大汗。
他顧不上回答女兒的問題,儘量避著坑窪處,又騎了幾分鐘,終於拐進一條小路。
小路兩旁種的是春花生,此時花生正開著小黃花,地裡卻長滿了野草,將花生蓋得嚴嚴實實。如果一直沒人除草,花生肯定會減產的。蘇以沫咂舌,這鵬城的農民竟懶成這樣。
她正腹誹著,自行車緩緩停下,蘇愛國一隻腳踮著地,一隻腳搭在腳踏板上,高喊一聲,“到了!”
蘇以沫四下看了看,除了不遠處有個村子,周圍大片大片的田地,她驚恐地看著她爸,緊張地咽唾沫,“爸?你該不會要賣了我吧?”
這兒像是有錢人待的地方嗎?西方有錢人可能喜歡住鄉下。但是華國人越有錢越往城裡擠。會不會是她上回坑了爸爸,她爸打擊報複?上輩子他們家孩子多,她上頭有三個姐姐,她爸就動了把她過繼出去的心思。可惜她那時已經記事,人家不肯要。
蘇愛國推了推眼鏡,被女兒的話逗笑了,“賣你?你個小丫頭嘴巴那麼饞,天天都要吃好的,誰家會要你。”
這親昵的口吻一看就不是要賣她,蘇以沫舒了一口氣,嘴上不饒人,“你把我賣了,不就省下吃喝的錢了嗎?”
蘇愛國拍了下她的後背,“行啦。彆貧嘴了。這地方快要拆遷了。你彆看人家房子破舊,等拆了遷,家家戶戶都是百萬富翁。”
蘇以沫眼睛一亮,百萬富翁?這時候的百萬相當於後世的上千萬。因為這些拆遷戶多數分的都是房子。十幾年後,房價至少能翻十倍。她怎麼就忘了這些人呢。
這些人以前都是種地為生的農民,辛苦一輩子,也窮了一輩子,暴富之後就開始報複性消費。從前不舍得買的,通通買。不舍得吃的,吃個夠。
她的氣球不當吃不當喝,家庭條件差一些的人家舍不得買,但是這些有錢人可不一樣啊。
發財了!發財了!蘇以沫激動得不成,一顆心砰砰跳,邁開步子大步往裡走,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催促爸爸快點。
蘇愛國哭笑不得,這孩子怎麼風風火火的。
沒走幾步,就到了一個空處,有點類似於打穀場,不過這會兒不是搶收季,所以場上有許多商販正在吆喝。
“電器!國外進口!大爺,來一台啊。”
“冰箱,空調,洗衣機……”
除了電器,還有美女站在一個台子上抱著吉他唱著卡拉OK,許多年輕人跟著一塊嘶吼,台下的大爺大娘老臉又黑又紅,樸實的打扮卻藏不住他們的熱情,相當捧場,不間斷地鼓著掌,時不時發出幾聲叫好聲。
還有賣煙酒、吃食的攤子。每位攤主都在大力吆喝。
蘇以沫還沒來得及看完,就有個孩子扯著媽媽的衣擺指著蘇以沫手裡的氣球,蹦蹦跳跳想要伸手夠,“媽媽,我要氣球!”
那媽媽也大氣,連價也不問,每樣都來一個。
這算是蘇以沫見過最豪氣的買家。三個不同款氣球要八塊錢,她眼皮眨都沒眨一下,掏錢付賬。
這個孩子買完氣球就跑去找小夥伴炫耀,沒過多久,許多小孩子跑了過來,將蘇以沫圍得嚴嚴實實。他們有的帶著父母,有的獨自跑過來,但兜裡的錢絲毫不少。
大多數都是買三個,隻有小部分買一兩個。
四十個氣球,隻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全部賣完。
蘇以沫賣完後,舍不得離開,因為她爸之前信誓旦旦保證這地方有錢,所以她把材料也帶過來了。
有的孩子沒買到,她就讓對方等,她現擰一個給對方。
孩子們覺得新奇,不錯眼盯著她的手。
她動作飛快,手指翻飛間一個氣球就擰出輪廓。
蘇愛國在邊上幫忙打氣。兩人配合默契,一個葫蘆娃三分鐘就能擰好。黑貓警長也差不多。帽子要慢一些,大概要五分鐘。
孩子們一邊看一邊發出驚呼聲,半點不覺得枯燥。
拿到成品後,邁著小短腿找人炫耀。
到了晚上,天漸漸黯淡下去,各家點起了燈火。賣電器的小夥子已經開車離開了,賣吃食和唱卡拉OK的還沒有走,他們自帶燈光,點起來後,就像一個小型夜市。
蘇以沫把LED燈點亮,原先色彩繽紛的氣球好像璀璨奪目的星辰,發出耀眼的光芒。引來小朋友們陣陣歡呼,甚至有童心的少女們也跑過來購買。
一直到晚上九點,蘇以沫才終於收攤。
有個孩子排了一個小時的隊,輪到他時氣球賣光了,他躺在地上撒潑打滾。這孩子一看就是全家寵著的主兒,父母一直哄著,說儘好話,許了各種好處,他就是不走。直到蘇以沫保證明天還會過來,小孩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跟父母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