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愛國就是勸不住女兒,所以才想找幫手,“咱們不能什麼事都由著她。她最聽你的話,你幫著勸勸。”
張招娣低頭想了半天,撓了撓頭,不解地問,“勸是能勸,但她嘴皮子比我還溜,我要是拿不出正當理由,她也不會聽我的。要是她問我跳級有什麼意義,我該怎麼說?”
她是真不懂,為什麼丈夫要讓女兒跳級。好處是什麼呢?
“天才兒童啊。”蘇愛國知道媳婦是文盲,所以見識有限,但是他沒想到媳婦能短視成這樣。他急得上火,“十四歲上大學,畢業剛好成年,正式工作後永遠比彆人快幾步。多好啊。”
他倒是沒想讓女兒靠“神童”名頭出名賺錢。隻是根據自己的工作經驗得出來的結論。像機械廠這種國企,升職製度就是工作多少年才有機會升遷。年限不夠,哪怕你是條龍也得老實盤著。早點出來工作就意味著比同齡人多幾年工作經驗,也意味著比同齡人提前幾年升職,這就是天才兒童的優勢。
張招娣皺眉想了半天,“你隻看到女兒比彆人快幾步。但我看到的是不合群。”
這顯然是蘇愛國從沒想過的問題,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反駁,“咱女兒很開朗啊,她怎麼可能不合群。”
家屬區住著上千戶人家,張招娣的名聲比張語這個廠長夫人都響亮。隻因張招娣在家屬區就是不合群的人,彆的女人為了給夫家生男胎,辭掉工作回老家躲藏,張招娣生了一個女兒,不僅不變著法子給丈夫生二胎,反而命令丈夫去結紮。彆的女人對丈夫溫柔小意,張招娣半分溫柔也無,將男人管得服服帖帖。彆的女人使喚女兒乾活帶弟弟,她卻將女兒寵成小公主。
每個人的身份不同,見識不同,立場不同,期望不同,看待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蘇愛國看到的是榮耀光鮮,張招娣看到的卻是背後的艱辛。
張招娣歎了口氣,“她跟同齡人玩當然合群。你讓她跟年紀大點的孩子玩,人家能樂意帶她嗎?她在學校連個朋友都交不到。她多孤單啊。”
蘇愛國被問住了。家屬區的孩子紮堆,但多數都是同齡人一塊玩,很少有高中生帶初中生玩,除非家長要求。
張招娣自顧自說道,“自打落水,小沫性子都變了,安靜待在家,連跳繩都不玩了。”
蘇愛國抓抓頭發,可他覺得女兒現在乖巧安靜就挺好的,以前太鬨騰,吵得他腦殼疼,他覺得媳婦過於杞人憂天,“大學有專門設立的少年天才班。”
張招娣哪裡知道這個,驚訝張大嘴,居然連這都有。她想了半天,雖然有專門設立的班級,但她還是不願意。
以張招娣的文化程度,她壓根不知道什麼是心理年齡,但是她覺得小孩子上大學就跟小孩穿大人衣是同樣道理。對孩子來說未必是好事。
“我們還這麼年輕,也不需要小沫這麼早就工作。按部就班不好嗎?”張招娣想讓女兒念書考大學,最好是清華北大,但是她沒想讓女兒一口氣吃成胖子,她甚至不理解丈夫讓女兒跳級的念頭,“咱們還這麼年輕,你著什麼急啊?!”
蘇愛國被媳婦懟,表情訕訕地,“我這不是想讓咱閨女多學點嘛。知識學進肚裡又不會爛肚腸。”
張招娣白了他一眼,“她喜歡下象棋,你就教她唄。這也是知識啊?”
蘇愛國幽怨地看了眼媳婦,“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很想晃晃妻子的肩膀,大聲問“你的立場呢?”,女兒才說一句話,媳婦就繳械投降了。見過寵女兒的,沒見過她這麼寵的。一想到媳婦的武力值,他又慫了。
張招娣臉有點紅,不過因為她皮膚黑,所以並不顯眼,打著哈哈,“這不是強扭的瓜不甜嘛。她不樂意學,你還能逼她不成。這就跟莊稼似的,你打藥將它催高,苗不僅長不高,還有可能打太多農藥死掉。”
蘇愛國一言難儘,“你說的是‘拔苗助長’。”
張招娣愣了愣,眼裡閃過一絲驚喜,“是嗎?居然還有詞形容我說的話嗎?你說咱女兒這麼聰明是不是隨了我啊?”
蘇愛國:“??”
蘇愛國看了她半天,把張招娣看得滿臉心虛,他才幽幽地說,“你之前還說教育孩子都交給我呢。你說話不算話。”
張招娣挺直脊背,嘴裡不忘替自己狡辯,“我沒有。如果你能說服女兒,我自然沒有二話。”
蘇愛國氣結,他不就是說不過女兒,所以才想讓媳婦幫他嗎?合著她說的全部交給他,就是嘴上說說。和她意見一致,聽他的。和她意見不一致,她當甩手掌櫃。反正他一個人乾不成。
好氣!
張招娣見丈夫臉都綠了,碰了碰他的胳膊,“生氣了?”
蘇愛國扭頭不理她。
張招娣心理撇嘴:小氣鬼!
她又碰了下他胳膊,岔開話題,“你覺得賣饅頭能長久嗎?”
蘇愛國剛剛找人時就注意過這邊的人1流1量,火車站人是真的多,叫賣聲不絕於耳,充滿無限商機,但是治安同樣堪憂。
他看著她眼裡充滿擔憂,“以後還是我陪你一起賣吧?好不容易賺到錢,要是被人搶,那損失可就大了。”
張招娣心裡暖暖地,“放心吧。那邊有個黃牛是我老鄉,之前我在那邊賣饅頭,有人想搶我的錢教訓我,就是他給我出頭的。他還放話,不讓彆人搶我的錢。他說話分量很重。我送了他一條煙,他說以後會照著我。”
蘇愛國鬆了一口氣。
隻是還沒等他將這口氣吐出來,就聽媳婦丟下一顆炸1彈,“我想把工作辭了。”
蘇愛國瞪大眼睛。啊?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