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她原封不動轉交給了她最後的家人。
她死了。
死在了阿燈麵前。
還沒等來春天,還沒等到傷口愈合、頭發長長,還沒等來長大。
後來阿燈便成了現在這副樣子,能夠離開海水生活了。
愛普莉爾卻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雪化後,又一個有些眼熟的男人進入家中,見到愛普莉爾的屍體後唾了聲晦氣,正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阿燈用觸手殺死了他,幫愛普莉爾報了仇。
這是它殺死的第一個壞人,偷偷埋在了院子裡麵。
它不敢出去,怕被當成怪物殺死,它其實膽子很小。
它每天都會貼著愛普莉爾睡覺。
漸漸的,它發現愛普莉爾的頭發開始生長,身體也開始有了些許溫度,忽悠一日,愛普莉爾睜開了碧色的眼睛。
它驚喜極了。
可醒過來的“愛普莉爾”不會再主動對它說話,隻是安靜坐在那裡,隻能被它操控著言語行動。
它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能力應當是“複活”。
可複活的僅僅隻是軀殼,它的愛普莉爾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它用觸手給愛普莉爾換上衣櫥內唯一一件完整漂亮的裙子——這是愛普莉爾生前一直不舍得穿的,怕被扯壞。
它給愛普莉爾長長的頭發編了漂亮的小辮子。
它會將自己塞入玻璃瓶內,再將玻璃瓶塞入愛普莉爾的懷裡,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它還是一隻小水母的時候愛普莉爾抱著它一樣。可它長得太大啦,玻璃瓶已經裝不下它了。
……
它不敢出現在院子裡麵,怕被偶爾路過的人類發現,便操控著愛普莉爾的身體繼續幫她修剪院內的花草,給小菜園鬆土播種,將鮮花插.入院門外的牆上。
它知道,這是愛普莉爾最想做的事。
直到,又一個人的出現。
是那個最開始欺負並威脅愛普莉爾的流浪漢。
他並不一直留在艾登城,偶爾也會跟隨野外的車隊出去溜達。
那日,他回了城,想起了生長在潮濕角落裡的某朵漸腐小花。
他來的時候阿燈正操控著愛普莉爾的身體拿著剪刀修剪院子內的花草,他直直撲向愛普莉爾,阿燈便順勢操控著愛普莉爾的身體用那把剪刀殺死了他。
愛普莉爾臉頰被濺上了猩紅的血液,眼中卻落下了幾滴淚水。
盯著這幾滴眼淚,阿燈腦中飛快閃過這些年來的所有畫麵。
愛普莉爾怕它被偷走,故而走到哪裡都會帶著它,它記得所有欺負過愛普莉爾的人的臉。
它想為愛普莉爾報仇。
次日,阿燈躲在愛普莉爾的衣服裡麵,操控著她的身體殺死了仍在城內的132人。
愛普莉爾曾翻閱過不少與法律有關的書籍,連帶著它也一同看了不少,按照法律,這132人本該處以死刑。
秋卷沒想到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確實是水母殺的人。
可那些都是該死的壞人。
水母像是在傾訴,又像是在交代遺言:“院子裡的花開了,我想摘些花兒把姐姐埋了,和爺爺埋在一起,然後試著去殺死最後一個壞人順便自首,被人類殺死,去另一個世界陪姐姐。但我還是太難過了。”所以才會沒忍住掉眼淚。
正巧它也不知道該如何殺死自己。
它複活不了真正的姐姐,不如讓她早些入土為安,睡在爺爺身邊。
秋卷沉默片刻,想起那個捕捉燈塔水母的任務,伸出爪爪,打字問:“你有什麼很喜歡做的事情嗎?”
水母不假思索地回道:“打掃屋子,整理花草,種菜。”
秋卷:“你不能死。”
就算沒有這個任務,秋卷也不希望阿燈就這樣死去。
它也是個有素質的好畸變體。
而且人類的法律條例對未成年人保護力度很大,那些人的罪孽太深,如果阿燈是人類而不是一隻畸變體的話,殺死了那132人也是不至於付出生命為代價的,它相信大部分人類都會站在它這邊。
水母:“?”
秋卷:“姐姐不是說了嗎?你要好好照顧好自己,慢慢長大,做自己喜歡的事情。生命是很寶貴的,姐姐肯定希望你好好活著。”
水母沉默了,心底不禁也有些動搖起來。
秋卷:“和我說說最後一個壞人吧,說不定我能幫到你呢。”
水母:“他也脫過姐姐的衣服,他住在軍隊駐紮樓,那裡的防守很嚴苛,我不敢輕易進入。”
秋卷:“……”
巧了,它之前就住在那裡。
……
另一邊,醫院。
“時哥,現在直接去那個小姑娘家裡嗎?”桑絳問。
顧時靖手裡攥著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輕嗯一聲。
地址就在孫禾出事的地點附近,七八成與這個小姑娘有關。
“好,”桑絳拿起一旁孫奶奶之前給的果籃,“這個我先讓人送回去吧,你不吃的話給我吃,嘿嘿。”
她知道顧時靖不愛吃這些東西,但畢竟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不好冷落了去。
看見果籃,顧時靖的眼神緩和了些,似是想到什麼,點頭道:“每樣給我留一個就行。”
小家夥也吃不了太多。
不知道小家夥會不會喜歡吃水果。
今晚估計是沒辦法早些回去陪它了。
不知道小家夥現在在做些什麼。
呆在陌生環境下這麼長的時間會害怕嗎?
等回了主城,他會修整一段時間,好好陪陪它,希望研究院不要總是拉他去做各種檢測,訓練場也沒太必要經常去。
顧時靖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分離焦慮起來。
頭頂的黑色尖耳朵快速抖了一下。
顧時靖攥緊了些手裡的紙條,甩掉腦中的胡思亂想,大步朝樓下走去。
不待二人走出醫院,便聽有人喊道:“出事了!駐紮樓出事了!有畸變體襲擊駐紮樓!”
駐紮樓?
桑絳還未反應過來,身邊的顧時靖瞬間便沒了影。
小卷還在駐紮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