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也不會再來。
“那就好,想來再堅持一段時間,又會好轉一些。”劉成章鬆了口氣,差點兒被蕭城這說話說半截的行為給嚇暈過去。
這位年輕人還真不是好惹的,脾氣又臭又古怪,千裡迢迢從京市找到這兒來看病,得的病也是奇異得很,他平生未見,本來不想接診,但誰讓他給的實在太多了。
為了逃離滬市戰亂,在回鄉的這段時間,劉成章將前半生的積蓄都花的差不多了,要是有了蕭城給的這筆診金,完全夠他和女兒安安穩穩地在這裡過完下半輩子。
所以就算艱難,他還是硬著頭皮接了下來,摸索出了一個較為平和的辦法,用來調解對方那糟糕至極的睡眠情況,本來他還有些忐忑,但萬幸的是,藥方起了作用。
“我就不打擾您了。”劉成章說完,安靜地退了出去。
等到屋內隻剩下蕭城一人,他才算是真正鬆懈下來,長睫微垂,視線落在發綠發黑的水麵上,腦海中卻情不自禁地浮現出那驚鴻一瞥的側臉。
與夢中不同,她極其年輕靈動,是個活生生的人。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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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雲姐,你可算來了。”
嬌俏的女聲從門口傳來,不見其人但聞其聲,轉瞬間一道身影便動作迅速地撲進了正在廚房幫忙擇菜的林愛雲懷裡。
“小春。”林愛雲接住丁榮春,瞧見她,清冷的眉目緊跟著舒展開,杏眼中盛滿笑意,溫柔又明媚。
“愛雲姐。”哥哥丁榮浩慢一步進屋,同樣乖巧又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林愛雲應聲,伸出手比劃了一下兩人的頭頂,驚訝道:“榮浩是不是又長高了?都快比我高了。”
這個年紀的男孩一天一個樣,丁榮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捏起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勢,嘿嘿一笑,搞怪道:“就長高了一點點,一點點啦。”
頓時,室內笑成一團。
“這兩孩子一直惦念著你呢。”丁衛東手裡提著公文包和兩個孩子的課本,出現在門口,人到中年有些微微發福,鼻梁上架著眼鏡,氣質儒雅穩重。
林愛雲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丁榮春就纏了過來,“愛雲姐,我想你給我紮辮子,就上次過年的時候你給我紮的那個,我娘手笨,怎麼紮都紮不好。”
“紮什麼紮,馬上就吃飯了,等會兒晚上睡覺還不是要拆,能臭美多久?”張文月可不慣著丁榮春這毛病,端著菜從廚房裡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聞言,丁榮春嘴巴翹得老高,都能掛醬油瓶了。
“你愛雲姐今天坐那麼久的車,肯定很累了,明天再紮吧,聽你娘的話。”好在有丁衛東做和事佬。
“我知道了。”丁榮春也不是不懂事的人,聽見這話還跑去要給林愛雲捏肩膀。
沒過多久,丁家二老也下班回來了,互相打過招呼後,就坐在一起吃飯,大夥都沒有對家裡突然多出一個人表達出什麼不滿的情緒,反而很歡迎。
林愛雲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後來聊著聊著,就漸漸放鬆下來。
這年頭沒有後世那麼多娛樂項目,基本上都是飯後聊會兒天,便各自洗漱上床休息,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反倒是舟車勞頓了一天的林愛雲失眠了,她幫丁榮春蓋好被褥,翻身躺在床上呆愣愣地望著天花板,月光透過窗戶鑽進來,薄紗似的籠罩全身。
她想要去京市找蕭城。
這是自重生以來一直壓在心頭的執念,時時刻刻都在想。
可是現實條件卻不允許她立馬去做這件事情,一來,她找不到一個非去京市的合理理由,所以家裡肯定不會同意讓她一個人出遠門,也不會提供經費,而這時的火車票和物價都太過昂貴,要是沒錢,可謂是舉步維艱。
二來,國內還在打仗,新華國尚未成立,四處都亂得很,江明省作為還沒有得到解放的省份,有些地區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根本沒人管。
就算是再想蕭城,她也不能衝動,肯定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去找他。
林愛雲又翻了個身,緩緩閉上眼睛,現在還是先存錢吧。
明天去附近逛逛,看能不能找到招工的,如果實在找不到,就隻能再拜托一下小姨了,不然總不能真在這幾個月裡荒廢度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