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來說是,對你不是。”
榮晟帝冷笑,“對我當然不是。當年我的父皇,你的皇祖父,一樣與鄭家是嫡親舅甥!鄭家可有留情?你真當鄭家與你親近?他們不過因鄭氏無嗣,你皇兄不親近他家,方選你罷了!你以為若鄭氏有子能輪得到你!”
榮烺聽出榮晟帝話中似有隱情,她依舊平靜,“說這些不存在的話做什麼。”
“做什麼?我讓你小心己身,如今阿泰還小,待阿泰五六歲能站住了,一個五六歲的娃娃比你好控製百倍!”榮晟帝憤憤道,“我縱是再恨你,你也姓榮,彆真叫姓鄭的哄昏了頭,奪了江山!”
榮烺安靜的聽榮晟帝發泄完,也理解了榮晟帝的話中之意,她點點頭,“我會和阿泰過的很好。我既是用鄭家,就是信他們。”
榮晟帝冷笑,“信他們?當年先帝何嘗不信他們,你去看看先帝又是何下場!”
榮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先帝一向康健,為何壯年過身?先帝為何不令鄭家輔政?先帝剛過身,鄭家便助你皇祖母將顧命大臣或殺或貶,從此他鄭家坐了勳貴之首!”榮晟帝陰鷙的盯向榮烺,“我不會覺著阿泰在你手裡與在鄭家手裡是一樣的,所以提醒你一聲,你好好活著吧。”
榮烺邏輯一流,“壯年過身的帝王有的是。再者,你得有證據才能說這樣的話,怎能空口白牙這樣講?不說彆的,就算鄭家有此心,父皇你那時才五六歲,五六歲的孩子,夭折的情況也很常見。若鄭家覺著皇子好控製,為何不等皇祖母再生一位皇嗣,起碼兩個更保險。”
榮晟帝譏笑,“因為父皇是不會讓母後再生出第二位皇子的。”
這話落入榮烺耳中,隻覺遍體生寒。在榮晟帝的眼裡,皇祖母與先帝的關係是這樣的嗎?可如果鄭家有把先帝弄死的本領,讓先帝與皇祖母多生幾個孩子有什麼難的呢?
榮烺看向榮晟帝,“你就是因為懷疑先帝之死,一直對皇祖母心存芥蒂麼?”
“我難道不該心存芥蒂?”
榮烺自心底為祖母感到悲哀,她問,“先帝過逝時,你還小,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
“徐國公親口與朕說的。徐國公夫人是鄭家出身,徐國公夫人都親口承認的事,難道有假?!”
榮烺終於白為何祖母必要殺徐國公,為何永遠不原諒徐國公夫人!如果是因此事,徐家委實殺之不冤!
榮烺原不欲與榮晟帝多廢唇舌,可她實在忍不住,對榮晟帝道,“那你可想過,徐國公夫人雖是鄭家出身,卻不過尋常女眷,她既沒有皇祖母的地位與精明強乾,又不似老鄭國公是家族掌舵人,她一個早早出嫁的女子,又沒什麼特殊的地位能力,鄭家若有這大逆不道的想法,難道會與她一個出嫁女商議!”
“若此事為真,皇祖母怎會隻賜死徐國公!”榮烺忍無可忍,“這一看就是謊言,你為什麼會相信這樣的話!”
榮晟帝怒,“你是不是傻?!事實都擺跟前,你為何視而不見!”
“什麼事實?你有鄭家毒害先帝的證據嗎?你要有這種證據,你不早拿出來把鄭家滿門抄斬一千回了!”
“朕難道還能汙蔑鄭家!還能汙蔑朕自己的親舅家!”榮晟帝怒吼,“我看你是叫姓鄭的哄暈了頭!”
二人不歡而散。
榮烺簡直氣的頭昏,她現在就想徐家人從墳裡挖出來再鞭屍一千次的衝動!
一直回到萬壽宮,榮烺都在頭疼,她按壓著太陽穴問柳嬤嬤,“你說他怎麼這麼蠢!這種話都能信!”
柳嬤嬤是隨榮烺到麟趾宮去的,歎口氣,“陛下似乎天生就與娘娘不大合,很容易相信這些挑撥離間的話。”
榮烺一拍桌子,“這該死的徐家!死一千回我都不解氣!”
林司儀端了茶來,勸道,“殿下息息怒。齊尚書求見。”
榮烺給榮晟帝氣的不輕,原還以為絕食找她有什麼不得了的事,竟然是要跟她說這種蠢話!齊尚書進來時見到餘怒未消的榮烺,不由問,“誰氣著殿下了,這樣大動肝火。”
“彆提了!”榮烺隨手拿團扇兩下,將榮晟帝說的那些話跟齊尚書學了,“你說說,略有點腦子的人能信這話麼?徐國公夫人親口承認的?鄭家有事難道去跟徐國公夫人商量?我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榮烺原是想,齊師傅一向貼心,肯定她一道義憤填膺一下出出氣。
結果——
“呃——”
一向能說會道的齊尚書忽然啞了口,心虛的摸了摸鼻梁。榮烺盯住他,“你這是什麼反應?必是有事!”
“呃——”齊尚書又摸了摸鼻梁,很不好意思的說,“這件事啊,臣略知之一。”
榮烺驚詫不小,略作前傾,“他對你這麼信賴,能把這事告訴你?”
“倒不是陛下跟臣說的。”齊尚書頗是無奈,“這事兒說來真是話長。”
“長話短說,快說吧。你怎麼知道的?”齊師傅不就前幾年才得榮晟帝信任麼?
齊尚書歎口氣,“因為這事是我的編的呀。”
不說榮烺,就是柳嬤嬤林司儀都神色微變的看向齊尚書,齊尚書無奈,“柳嬤嬤你也知道,當初形勢複雜。我對太後娘娘忠心耿耿,娘娘讓我在林黨打探消息。我也得出些氣力才能搏得林相的信賴,就幫林相出了這主意。我就隨口那麼一說,林相是希望陛下能與娘娘生分更親近朝臣的。我還私下稟過娘娘,娘娘也沒說什麼。”
“皇祖母就隨你造謠了?”榮烺不信。
齊尚書道,“殿下你不知道當時林相權力有多大,真顧不了這些。滿朝臣子,沒幾個敢向娘娘示好的。我也是冒著生命危險,而且,我當時可沒說徐國公夫人知道這事。我就說先帝死的可疑,打算給鄭家潑盆臟水。
徐家當年是站太後娘娘一邊兒的呀。這顯然是後來徐家不知聽誰提過這謠言,徐家要與鄭家爭鋒,覺著這謠言好用就撿起來用了。”
榮烺望著始作俑者,氣的說不出話。
齊尚書一臉無辜,“謠言也得有證據,沒證據誰能信啊?我是真沒想到陛下竟然也聽過這謠言,還當真了?”
榮烺真服了齊尚書,“傻子難道還講證據?就是沒證據,傻子也能信!”
齊尚書:陛下是真有點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