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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水街的大集很熱鬨,小攤販挑籮趕驢,有賣菌菇山珍,也有竹編籮筐,攤販小哥吆喝不停。
顧昭放眼瞧了一通,冬日裡菜少,除了耐寒的菘菜,就隻有一些醬菜售賣。
她依著老杜氏的要求,割了一塊大骨肉,又在一個賣山珍的小哥那兒買了昆布,待東西差不多都買齊了,這才去豆腐攤買豆腐。
“小哥,來點豆腐嗎?”
顧昭才到豆腐攤,賣豆腐的嬸子便熱情的開口招呼道。
顧昭瞧了瞧,豆腐塊方方正正的擺在木盤子上,還未湊近,便有一股清新的豆香傳來,清冽好聞,旁邊還有小半桶熱騰騰的豆漿。
顧昭:“嬸子,這豆腐怎麼賣?”
“三個銅板一箬殼攤,老豆腐一攤兩塊,嫩豆腐一攤三塊,小哥放心吧,我姚水娘十二歲開始磨豆子賣豆腐,向來童叟無欺,你啊,隻管放心的買,我家豆腐實惠又新鮮,好吃著呢。”
一連串話如珠玉落盤,呯呯嘭嘭的落下。
“那給我拿一攤的嫩豆腐吧。”顧昭翻出帶來的陶瓷碗,一並遞過去的還有三枚黃橙橙的銅板。
“好嘞!”豆腐娘姚水娘是個熱情的,給了顧昭三塊放方豆腐,還添了一些邊角的碎塊,一邊添一邊笑道。
“小哥也彆嫌寒酸,這碎豆腐塊和方塊的是一樣的,頂多就是醜了一點。”
“咱們煮了湯吃到肚子裡,哪裡還管它漂不漂亮,好吃就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顧昭點頭,“嬸子說得在理。”
因著顧昭生得俊俏,惹得豆腐娘多瞧了幾眼,彆看她都是做人家嬸子的人了,但誰規定,這做嬸子的人,她就不能多看看那些俊俏的少年郎?
她姚水娘最愛看這些小嫩蔥樣的娃娃了。
這一看,姚水娘不免咦了一聲。
顧昭收攏好黑瓷碗,聽到聲音抬眸看去,“嬸子,怎麼了?”
姚水娘上下打量了顧昭幾眼,喃喃道。
“麵善,麵善......”
“小哥是哪戶人家的,我瞧著怎麼這麼麵善。”
顧昭不習慣旁人這樣盯著她瞧,聞言,她不輸人的回瞧了過去。
不單單這婦人覺得她麵善,她也覺得婦人有幾分眼熟。
顧昭思忖片刻,恍然道。
“啊,你是昨兒翠竹街的嬸子。”
姚水娘還沒反應過來,顧昭衝她笑了下,提示道。
“你家有一條特彆威風的大黑狗,叫人可凶了!”
姚水娘這下也想起來了,“啊,搖竹娘的那幾個小子。”
顧昭:“是。”
想到自己家的大黑狗衝人吠了那麼久,姚水娘有些不好意思,視線落在豆腐塊上,她有心想要再貼上幾塊,當做是賠禮。
想著那三個銅板,又有些舍不得。
一時間,姚水娘麵上有為難之色。
買了豆腐,顧昭準備要走。
“哎,小哥等等。”姚水娘叫住了顧昭。
顧昭回頭,“嬸子,怎麼了?”
姚水娘又舀了一箬殼攤的老豆腐,攏共兩塊到顧昭的碗中,“拿著拿著,昨兒是我家大黑胡來,嚇到你們了吧。”
顧昭連忙推辭:“不用不用。”
姚水娘:“嗐,瞎客氣啥,就一把豆子的事兒。”
見顧昭真心實意的推辭,姚水娘心下舒暢的同時,也覺得自己這三枚銅板的豆腐,沒有白給出去。
她就喜歡這樣不愛占人便宜的。
更何況......
姚水娘眯眼再瞧了瞧顧昭,心裡歡喜,這還是個俊俏的小哥哩!
推辭不過,顧昭隻得收下,“那多謝嬸子了。”
直到顧昭的身影沒入人群,姚水娘還衝著她的背影揮了揮手,“下次再來啊。”
豆腐娘旁邊的攤位是雞蛋嬸子,兩家相鄰不遠,彼此之間熟絡得很。
瞧見這一幕,賣雞蛋的李嬸不免稱奇。
“嘖嘖,豆腐娘今兒真是大方了啊。”
“是不是看上人家俊俏了?”
“去,瞎說什麼!”姚水娘甩了她一記眼光。
瞎說什麼?瞎說大實話唄!李嬸子在心裡嗶嗶賴賴了下。
姚水娘:“真的,你彆不信,昨兒不是搖竹娘嘛,我家大黑不知怎麼的瘋得厲害,盯著幾個娃娃一直吠,這孩子就是其中的一個,我們昨晚還說了話呢。”
“添兩塊老豆腐,算是給人壓壓驚了。”
“你家大黑又吠個不停了啊……”
李嬸子麵露關心,“水娘啊,這段日子,你家大黑夜裡都不安穩。”她神神秘秘的瞧了瞧周圍,壓低了聲音,“你說,它是不是瞧見什麼臟東西了?”
姚水娘不信,“哪裡有什麼臟東西?你彆瞎說,我不信這個的。再說了,我家乾乾淨淨的,能有什麼臟東西!”
李嬸子切了她一句,“你懂什麼,真是不識好貨,你啊,這是門縫裡瞧諸葛亮,瞧扁了你家大黑嘍!”
“它可是條黑狗,純毛的!”
姚水娘推了推她,笑罵,“胡說八道,彆把我家大黑說的神神叨叨的,它就隻是守家的好手,不過,它夜裡老是這麼鬨也不行。”
姚水娘想起自家壞脾性的相公,有些苦惱。
這幾日他不在家,回頭要是家來,聽到大黑夜裡大吠,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渾事。
李嬸子心有戚戚的點頭,附和道,“沒錯,那就是個渾人。”
......
人就是經不起念叨,這不,一念叨那人就出現。
接近午時,臨水街的市集散了,姚水娘挑著扁擔,前後倆個木屜子,上頭還掛了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
板凳,一節節竹筒串,還要裝豆漿的木桶……
滿滿當當!
到了翠竹街的家中時,饒是大冬日,姚水娘的背後都起了大汗。
她推開院門,瞧見自家漢子在院子裡,本該打盹兒的大黑精神得不行,汪汪汪的吠個不停。
姚水娘詫異:“相公,這是怎麼了?”
她的視線看向大黑,順著大黑的視線朝院子的陰影處看去。
待看清那物事時,姚水娘不免失聲問道。
“這是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