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大黑有些躁動不安。
顧昭晃了晃傘,衝藏在傘裡的大黑安撫道,“彆怕,你彆出來便不會曬傷。”
傘裡的躁動安靜了一些。
顧昭順著那若有似無的絲線繼續走,這是她費了牛鼻子勁兒,依著《太極七籖化炁訣》裡的符籙集,畫出的一張靈符所化。
道書有雲,符無正形,以炁而靈。
一張黃紙,一筆朱砂,在顧昭將炁注入的那一刻,霎時間,那彎曲不知所雲的符文異彩大放。
黃符倏忽的飄卷上天,不過片刻,原先不過成人巴掌大的黃符一下變大,好像一條布巾裹住大黑。
須臾,符力四綻,點點瑩光彙聚成一條長線,突破屋舍,遙遙的朝西北方向蔓延。
尋蹤符,尋的是符文承載者心底最迫切尋求之物。
……
顧昭拍了拍素傘,“你方才也瞧見了,我畫這靈符太不容易了,回頭要記得報答我,知不知道?”
大黑縮在素傘黑黑的角落,吭都不敢吭聲,連呼吸都放輕了。
顧昭才不理睬,一點點的加重大黑狗的債務。
“唔,不單單是這尋蹤符,為了帶你出門,我還在傘上畫了一道養靈符。”
乖乖,彆看就這樣小小的兩道符,直接將她這幾日修煉的元炁掏空了。
“你呀,得還債,不然等你了結了心願投胎了,還欠我一筆債來生還,你累我也累,誰知道你下輩子投胎成什麼,我下輩子又投胎成什麼……要是你腦袋瓜發癲,要對我以身相許怎麼辦?!”
顧昭說到這,自己先打了個寒顫。
當即擲地有聲。
“不行不行!你得還了債再走。”
大黑狗瑟縮:……
瞎說!汪也不想以身相許!
“這樣吧......”顧昭想了想,“唔,我家裡有些耗子,你就幫忙捉耗子吧!五隻算一張符。”
素傘中,大黑一下來了精神。
“汪!”可以。
彆說五隻了,就是五十隻,它也能替她捉來!
顧昭:……
要那麼多乾啥,她又不能吃。
顧昭擺了擺手,“彆了,捉夠十隻,你我就兩不相欠,你且安心投胎去吧。”
大黑喜滋滋的蹲了下來。
這個好,它最喜歡捉耗子了。
兩人一路嘮嗑一路走,路越走越偏,再往外,就該到六馬街了。
六馬街再往外有一個碼頭,要是離開玉溪鎮,大船就得在這兒乘坐。
不過,尋蹤符的絲線沒有到碼頭,而是在六馬街的一條暗河處停了下來。
說是暗河,其實是條小溝渠,附近的百姓愛在這兒洗恭桶,生活中的一些垃圾也扔在這一處。
像是吃完的魚骨,蚌殼,豬骨頭......還有些不用的爛木頭。
所以,這一處的水質並不乾淨。
顧昭瞧著沒入小溝渠的瑩瑩光線,沉默了。
大黑的屍身就在這水裡?
她知道,大黑想要找回的是它的屍體,也是,不管是人死了還是狗死,起碼得要入土為安。
……
畢竟是自己的身體,又在這麼近的距離,大黑似有所感知,顧昭手持的素傘簌簌動個不停。
大黑:“汪汪,汪汪!”
出來,它要出來!
顧昭安撫了下,可素傘還是動個不停,她左右瞧了瞧,目光落在小溝渠不遠處的榕樹下。
榕樹生長許多年,根大杆粗,枝繁葉茂,茂盛青綠的圓葉就像是一頂大華蓋。
一陣風吹來,地上樹影婆娑。
顧昭來到榕樹地下,將傘打開。
一柄黃皮素傘下,一條黑狗突然憑空出現。
顧昭:“彆動!”
她喚停蠢蠢欲動的大黑,交代道,“你在這兒等著,我下去撈上來。”
瞧見大黑要不聽話的樣子,顧昭威脅道,“太陽這麼大,你要是跑出去曬化了,我也沒辦法救你。”
“汪嗚......”大黑趴回。
素傘上的符力將大黑護住,大榕樹也為它提供了一份庇護。
大黑看著顧昭脫了鞋襪,挽高褲腿,下河淌水,手中還有一根岸邊拾起的大木棍。
……
顧昭以為會不好打撈,不想這條小溝渠並不深,再加上她有尋蹤符指路,不過一刻鐘,她便提著一袋濕漉漉的布兜子上岸了。
“應該是這個了。”
顧昭將布兜子往岸邊的碎石頭上一放,眼裡難得的有不忍之意流出。
“你要看嗎?”
“不然,還是我幫你看吧。”
大黑:“汪汪!”
要看要看,它要自己看!
顧昭:“好吧。”
布兜子意外的沒什麼臭味,這一打開,顧昭便愣住了。
隻見裡頭零碎的一些黑狗皮,還有些骨頭,不管是骨頭還是狗皮,上頭沒有一絲肉掛著。
也許也是這個原因,布兜子在水裡泡了幾天,它也不臭。
陽光明媚的灑下,顧昭卻不寒而栗。
這肉,是被吃光了嗎?
大黑,它真的如她猜想的那樣,被林中吉吃了?
不知瞧到什麼,大黑突然興奮起來,衝著顧昭便是一陣汪汪直吠。
顧昭順著它的視線看去,那裡有幾粒又尖又鋒利,微微有些發黃的狗牙。
大黑:“汪汪,汪汪!”
找到了,找到了,這個給主人送去,幫大黑給主人送去。
顧昭的視線移向大黑,正好對上大黑濕漉漉飽含乞求的眼神。
黑狗乃是至陽之畜,能辟邪保家安康,除了滿是陽氣的狗血,就數狗牙最具威力,尤其是那四個又尖又利的犬牙。
顧昭愣住了。
原來,大黑鬨著找屍身,不是為了入土為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