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考完，全市的高三學生們在城市裡的大街小巷中過著熱鬨非凡的夜生活。

經曆了一年的磨難，考了無數場試，寫完了一本又一本厚厚的習題……現在，就到了放飛發瘋的時刻。

去他的試卷，去他的習題！

八點多和班上的同學聚完餐，周應發消息給張亦然。他們突發奇想，要去看一場午夜電影。

從餐廳裡出來，周應一抬頭就看見張亦然正站在花壇前等她。

“到這麼快。”

“我看到你發的消息我就過來了，正好離這裡也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走吧，我們看電影。”

“好。”

來到離學校最近的一家電影院，這裡的座位早就訂的差不多了，沒有連在一起的雙人位置。他們臨時決定，去家私影。

周應正選著影片，最後點開了一部名叫《這麼多年》的電影，張亦然起身去關燈。

電影開場，女主在飛機上看見了男主的背影。

周應和張亦然靠在沙發上。

周應發話：“李檬和杜子奕什麼情況，這一年我不在，他們倆發生了什麼。”

“他倆說快不快，說慢也不慢，我倒是覺得是水到渠成。”張亦然拉開了可樂罐，給周應遞了過去。

“你羨慕了？”張亦然問道。

周應遲疑了一下，緩緩說：“你還記得高一的時候我跟你說，我不相信愛情嗎。其實後來我想了想，有的時候不要一棒子打死這個想法。愛情雖然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但是，不可否認它的確有的時候能給人帶來心靈上不一樣的體驗。”

周應繼續說：“我覺得得看人。我以後要是找男朋友，肯定不會輕率做決定的。”

張亦然說：“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嗎”

好直接的問題。

一下子把周應給噎到了。

“不是。”張亦然連忙解釋，“我就是隨口問問，你要是沒有，就當我沒說過。”

他拿起可樂罐喝了一口汽水。

此時此刻，心臟熱烈的跳動似乎是想要衝破這夜色一般。

周應說：“我不知道算不算，哪天找李檬問問。”

張亦然笑了一下，隨即看向周應：“什麼？”問什麼？

周應說：“喜歡的感覺。”

電影來到女主和男主初遇的畫麵。

周應又補充了一句：“說不定哪天，屋子的門鈴就響了。”

餘華老師的《第七天》，張亦然是在高二的時候看完的，這是“門鈴”的出處。當時他把這一段分享給了周應，他沒想到，周應竟然會去看這本書。

直到現在，他還記憶猶新，被分享出去的那一段在書的第三十八頁。

曾經的張亦然想過，愛情的腳步是什麼樣的。他有時候認為，自己確實像是一個門窗緊閉的屋子。這腳步何時走向他，他不清楚，但他的心裡充滿了期待。希望有朝一日，這腳步能夠出現在他的屋前，然後按響那一聲清脆的門鈴。

但他轉念一思，一定要在屋子裡等待腳步的來臨嗎？如果沒有那有朝一日的到來，自己將永遠會是一個封閉的房屋。

為什麼不打開房門，自己去找尋那腳步呢？

眼前電影的畫麵還在不停的變換。

一旁的周應還在回憶著方才的對話。

那天同李檬聊天，周應說了一大堆自己的看法，甚至還用上了“朋友文學”。李檬斷定說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放在以前，周應絕對會脫口而出，她和張亦然肯定純。但是現在，她卻要猶豫一下。她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種感覺，隻是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把他當作了生命裡重要的人。

李檬曾經還和她聊過，說“想你”和“晚安”這兩個詞從異性朋友說出來，會很曖昧。周應一開始是不相信李檬的說辭的，她當時對李檬說，如果是張亦然對她說出這麼一句話，她會覺得張亦然的腦子一定是不知道在哪被絆倒了，跟她開玩笑。

李檬看過許許多多的言情小說和電視劇，也是永遠站在吃瓜和嗑CP第一線的人物。她對周應說，她最好真的是這麼想的。

周應當時信誓旦旦，說自己早已經水泥封心，根本不會相信這些。

談都沒談過，怎麼就水泥封心了？

但此時，周應回想起這對話的時候，想法已經改變了。她肯定了李檬之前說的，“想你”和“晚安”，確實很曖昧。

相處了這麼多年，讓周應有點分不清楚，自己內心裡的情感到底是真實的，還是自己對他的一種友誼上的依賴。

什麼是心動的感覺，周應似乎曾感受到過。陽光下的側臉，發梢隨風飄揚；台燈下，聽到筆尖觸碰紙張發出來的聲響；不經意間的對視，而後躲開後的一笑；戴著同一副耳機，聽著同一段聽力……

周應看了看身旁的張亦然，他正在看電影。而當周應收回目光的那一片刻，張亦然低頭看了一眼她。

周應有點看不進電影，不知道為什麼，她又看了一眼旁邊的張亦然。

隻是這一次，兩人的視線碰上。

電影在此刻恰好結束。

而就在那一秒，周應似乎明白了，方才一切的思緒，就是心動的定義。

走出電影院，兩人正準備回家。

“你以後，打算……什麼時候談戀愛？”看起來有些許唐突的提問，張亦然正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如果碰上了，就談。”周應就著這昏黃的路燈，看著張亦然說。

張亦然深呼吸一口氣。

“說不定到了大學，我直接……”周應說。

樹上的知了正在歌唱，月光爬上香樟樹的樹梢，張亦然停下了腳步：“周應。”

周應轉身，看向了他。

張亦然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氣，徐徐道：

“我曾以為，這可能是幻覺。

“直到有一天，我走進了一片無邊無際的田野，發現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我才明白，這不是縹緲中的夢境。

“我在等待那個命中注定的腳步來臨時，卻恍然間發現，我自己也可以走出那腳步。我看著自己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向前，周遭夏蟬的喧囂我開始聽不見，天空熱烈。

“終於有一天，這腳印變成了一條路，我發現我一直所追尋的，所奔向的路的儘頭——是你。”

吱呀亂叫的蟬鳴在此刻停止。

熱風撫過臉頰，周應的心正跳得厲害，她說：“熱烈的不是天空，是路的儘頭的你。”

“一開始我還不能夠確定，直到我回想起那些時間，我才發現，一切都有痕跡。”

“所以……”張亦然問。

“換個身份吧。”周應說。

接著，兩人脫口而出了一句：“我喜歡你。”

總覺得這四個字不能夠表達出全部的思緒，隻是話到了嘴邊，還是發現隻有這一句，能夠吐露出最直接的情緒。

話音剛落下的下一秒，他張開雙臂。

而正是在一擁而上的那一秒。

周應第一次確切地感受到了。

那如此熱烈的心跳。

夏蟬喧囂，月光入窗。

張亦然在床上興奮到難以入眠，他拿出手機，翻看著班級群裡的消息，大夥正聊得火熱，東扯一下西扯一下。

群裡有人艾特張亦然，問他唱歌怎麼沒來。

周奇奇在底下回複回複說：“他得陪zy。”

群裡炸了鍋，紛紛問張亦然是不是有情況。

張亦然回複：是。

群裡接著就是一陣表情包大賽，有人在問畢業旅行有沒有一起的，有人在問報駕校有沒有結伴的，群裡的消息持續出現“99+”的盛況。

張亦然睡不著，本想打電話給周應，卻又想萬一她睡覺了怎麼辦。

無聊刷著動態，手機裡彈出來的第一條，就是周應發的，時間顯示剛剛。

周應：“你看今夜月色@張亦然”，那句話底下還配了張圖片，是他們倆剛剛在路燈下拍的照片。

張亦然立馬給周應撥了通電話過去。

“背著我公開了！”張亦然驚喜道。

“那肯定啊，得給你個名分吧。”

“好熱。”

“你開空調啊。”

“想你想的。”

“明明才分開一小會。”

“那也想。”

“我睡不著。”周應走到了窗邊。

“我陪你聊天呀，姐姐。”

“倒也可以，以前住宿舍的時候，我就聽你的聲音睡著的。你聲音可催眠了。”

“真的嗎？那我給你唱歌，怎麼樣。”

“你唱。”

“我唱了啊。”張亦然清了清嗓子，“你看那月兒彎彎有幾分似你，耀眼的月光快照進我心，你說這是最美好的風景，但靜悄悄距離卻越靠越近，我們都發覺但卻不言語。”[1]

張亦然問：“你睡了嗎？”

周應說：“有點好聽，你聲音怎麼變得這麼溫柔。”

張亦然說：“嗯，我也不知道呀。大概是因為，我在和你說話吧。”

周應說：“哦，你今天為什麼後麵不敢看我了。”

張亦然說：“受不了，再看，心跳就要超速了。”

隔天一大早，張亦然搭配完衣服就出了門，周應早上發消息給他說李檬找她出去了。

昨晚的電話打到了半夜，兩人遲遲不肯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