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傅見到太子後,便凜然直言:“太子,我注意到你近日和永安世子相處較近,此事萬萬不可啊!”
謝仙卿正在批改公文,聞言停下筆:“太傅何出此言?”
何太傅一想到陳世子居然膽大妄為地覬覦自己的好徒弟,便惱火中燒。
他板著臉,硬邦邦地說:“陳世子一介紈絝子弟,油嘴滑舌善於狡辯。殿下貴為太子,當省自身,怎能與此等小人為伍?”
隨著何太傅的話語,謝仙卿想到陳皎三言兩語將一群臣子氣得無語凝噎的場景,不禁眼眸含笑。
他搖搖頭,失笑道:“太傅言重。陳世子雖性情頑劣了些,本性並不惡劣”
太傅看太子的眼神就像是看冥頑不靈的人,不讚同道:“殿下三思啊!”
謝仙卿眼眸笑意漸斂,淡淡道:“太傅曾教我識人不可浮於表麵。陳世子名聲不顯,年歲不大,卻敢為我與五皇子對峙於門前使對方不得其法,此等心智手段,她當真如外人所傳那般百無一用?”
謝仙卿身為儲君,來往結交的人諸多。以他之見,在陳皎這個年紀的人,有多少人有如此膽量和決心,能夠當機立斷地判斷局勢,可謂少之又少。
聽到這,太傅心中一驚。太子對陳皎的評價很高,對對方的看重也超乎他的想象。
他本來不欲直言,怕汙了太子的耳朵,奈何婉言相勸沒有效果。
何太傅咬了咬牙,豁出去道:“恕臣膽大妄為,那陳世子,恐對殿下有不軌之心啊!”
謝仙卿忽地怔住,腦海中猝然浮現出陳皎的麵容,鼻尖仿佛嗅見了那股若有似無的桂花氣息。
不等他詢問,何太傅便一口氣劈裡啪啦地將自己昨天聽來的對話告訴了太子,氣憤不已道:“此等小人!”
聽完太傅的話後,謝仙卿鬆了口氣,好笑道:“烏龍一場,太傅約是想多了。”
陳皎的性子他怎會不知。她那些話在自己麵前也常說,他卻從未往戶部侍郎和太傅所想的那個方向所去。
不過到底這些話在他心中種下了種子,但太傅麵前雖有所懷疑,也都壓了下來靜待日後再看。
太子解釋後,太傅也鬆了口氣,歎息道:“既是如此,陳世子多年來聽任紈絝的名聲,心機著實深沉,太子也應多小心些。”
他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聽到陳世子斷袖的消息被嚇一大跳,現在思來想去都覺得最好不能讓此人待在太子身邊了。
對於太傅的揣測,謝仙卿並未回答。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且永安侯府誠意十足,若真有陰謀算計,也不會拿獨子涉險。
更何況來他身邊的人,哪一位不是圖謀甚廣?從龍之功貴不可言,陳皎有些小心思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過何太傅已有悔意,對方身為自己的師長,謝仙卿不會不給對方台階下。他溫聲道:“老侯爵當年征戰沙場,手下舊部甚多。如今鎮守國都的侍衛長,便是他曾經手下的副將兒子。”
何太傅沉默了。
他知道大業為重,太子說的更有道理。至於規避小人做個好皇帝,這些都需要在太子成功當上皇帝後才能完成。
何太傅露出慚愧的神情,拱手道:“如此是我想多了,老夫不及殿下遠謀。”
謝仙卿放下畫筆親自扶起他,露出今天第一個淺笑:“太傅乃我師長,太子之師自當諫言,夫子有何之錯?”
他改口稱呼何太傅夫子,老頭的臉色好看了許多,紅著臉擺手道:“份內之事罷了。”
等走出太子府後,何太傅默默歎了聲氣。
太子已經大了,有自己的主見,他指望用老師的身份拿捏對方,是不可能了。
太子府中,送走太傅後,謝仙卿站於桌前望向窗邊,一時間沒有說話,手中的筆竟忘了放下。
謝仙卿自覺不再將此事放於心中,然當晚卻偏偏做起了夢。
夢中是若有似無的熏香,仿佛是重回了大明寺那日,自己病中躺於榻上,陳皎側坐於前,柔柔素手遞上一枚青梅……
天色漸亮,謝仙卿陡然睜開眼,目光不明。
都亂了!
——
清晨一早,太子府上安靜一片。大家都知道他們的主子今日心情很不好。
隻因早上殿下起床更衣時,他對正在服侍自己更衣的內侍道:“床上的東西……”
他氣壓極低,薄唇輕道:“都燒了。”
奴才們低著頭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根本不敢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