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蜷縮,兩隻手臂以詭異的姿勢扭在身邊,雖然上麵一絲血跡都無,但是裡麵的骨頭卻又全都被捏碎了。
……
一直到沈初姒進入樓上雅間後,之前那個攔著沈初姒的賭場役人,還是有點兒沒看明白,他在此處當值許久,還從未見到過前來找謝容玨的姑娘能進入樓上,他想不明白這個姑娘家的身份。
役人看到跟著蒲雙一同過來的李弘才,撓了撓頭,問道:“李管事,剛剛那位姑娘到底是什麼來頭?世子還從未將姑娘家帶來這裡,更不要說是前往二樓,莫不是哪家的貴女?可是我剛剛問了那個姑娘的身份,她卻又沒答。”
李弘才背著手看著沈初姒的謝容玨的背影,心中說不是什麼滋味,聽到役人的問題,“你可知世子爺如今已經成婚了?”
“那是自然!京中誰不知曉世子爺娶的就是今上的九公主殿下,成親當日我還去看了,討了不少賞錢,這幾年我就沒看過比那排場還大的婚事!”
役人說起這事來滔滔不絕,“聽說那位九公主殿下備受聖寵,也就是咱們世子爺,不然尋常人家哪還有敢往外麵跑的!”
他說起來略有點兒不好意思,“就說我家那個婆娘,我可從來都不敢在外留宿。”
役人說到這裡,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般,瞪大眼睛,看了看左右無人,壓低聲音和李弘才道:“難道……剛剛那位姑娘,是世子爺背著公主殿下養的外室?這可怎麼好,尋常世家子弟養外室的不在少數,可是世子爺娶的,那可是公主殿下!”
“這,”李弘才頓了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剛剛見到的,就是那位公主殿下?”
*
雲來賭坊的二樓很是僻靜,更何況此時還是白日裡,所以走在廊道之中,彆無旁人。
謝容玨倚在一處欄杆處,停了下來,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沈初姒。
“殿下今日來這裡,”他語氣有點兒懶散,“是為了找我?”
蒲雙和梨釉兩人都留在了一樓,現在這裡,就隻有沈初姒和謝容玨兩人。
謝容玨自然知曉今日沈初姒出現在這裡不是巧合,但是卻也實在沒有明白,到底是有什麼要事,能讓這位公主殿下今日親自前來這裡。
剛剛人多的時候,謝容玨還並未覺得有什麼,現在這周邊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那點兒香味就時刻縈繞在他的感官之中,寸步不讓。
這種味道好像並不像是謝容玨之前聞到在雲想樓之中聞到的脂粉味,或者是熏香,又或者是她原本身上的味道。
這裡逼仄,沒有辦法開窗通風。
謝容玨舌尖抵了一下牙,等著沈初姒開口。
“今日宮中來人到鎮國公府。”沈初姒輕聲,“是父皇身邊的常公公。”
謝容玨倚在欄杆上,聽到這話略微支起身子,眼瞼垂下。
“常公公說近來父皇身體有所好轉,所以讓我與世子明日前往宮中一趟。父皇身體一直都不太康健,之前唯一的心願就是親見我嫁得良人,如若可以,可否請世子明日在父皇麵前佯裝一二,讓父皇寬心?”
今上久病,沒想到能見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要見見九公主。
“這是自然。”
謝容玨原本抱胸站在一旁,突然卻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手指撐在旁邊的欄杆上,“不過我還有一事,始終未得其解。”
“聖上突然賜婚給殿下與我,先前並無任何預兆,殿下於我無意,今上又一直寵愛殿下,既然是希望殿下嫁得良人,到底是為何下此旨意?”
謝容玨湊近,“若說良人,京中在此方麵遠勝於我的世家郎君不知凡幾,不說入仕三年就已經官居要職,驚才絕豔的林家二公子,就說留暘侯府的小侯爺亦是難得一見的少年英才,所以……聖上又為何將公主賜婚於我這個紈絝子弟?”
這件事,恐怕也是京中其他人百思不得其解的。
這猜來猜去,也隻有九公主殿下自己所求這一個可能。
可是謝容玨並不信,且不說他和這位九公主殿下隻是寥寥數麵之緣,成親之後對於自己也並無情意的樣子,若是這賜婚的旨意是沈初姒自己所求,好像也說不通。
其實謝容玨靠得不算近,撐在欄杆上的手距離沈初姒有十寸之遠,隻是他身量生的極高,現在這樣的姿態,就帶著一點兒壓迫感。
可是這位公主殿下,眼神卻絲毫沒有退讓,長睫在眼下落下陰翳,分明是這樣晦暗的空間內,眼睛卻極亮。
沈初姒問道:“世子自己猜不到緣由嗎?”
緣由。
謝容玨哼笑一聲,總不能當真如同京中上下所猜測,這位公主殿下心悅自己,所以才求了這麼一道旨意來吧。
沈初姒見他果真已經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也沒有再出口。
隻是忽然想到了之前父皇纏綿病榻,意識尚且清楚的時候,曾經召她前往乾清殿中一趟。
沈兆的體竭之症由來許久,能夠現在一直在乾清殿養著,其實也不過隻是用些奇珍吊著而已。
他自知時日無多,旁的倒也沒有什麼放不下的,隻沈初姒的婚事,他一直都猶疑不決。
沈兆之前想著,讓沈初姒在他身邊多留幾日,隻是後來身體越發不好,他知曉偌大宮閨之中,若是自己不在了,沈初姒的婚事就無人再為她打算了。
所以縱然是心中不舍,還是想著要早日將她的婚事定下來。
那日乾清殿內放了許多世家郎君的畫像,幾乎是京中所有適齡的少年郎君都在其中了,在沈兆問及沈初姒心悅哪個的時候。
雖然沈初姒並未說什麼,但是他卻清楚的看到這位性情有點兒淡的女兒,目光在一張畫像上停了片刻。
沈初姒的喜好一直都很看得很明晰,即使她什麼都不說,也能從眼中看出來。
在沈兆順著朝那邊看過去,卻也是一個他從來都沒想到過的人,甚至這畫像,原本內仕也沒有準備放在其中。
謝容玨對於沈兆來說,確實算不上是好的人選,因為這位性情實在算不上是好,薄情之名滿盛京,可是比起彆的什麼,沈兆更為看重的,是沈初姒的心甘情願。
“阿稚就算是什麼都不說,父皇也能看得出來,阿稚到底想要什麼。”
這麼一紙婚約,對於沈兆來說,自然也算不上是什麼。
無論鎮國公府願不願意,又或者其他人在背後說他亂點鴛鴦譜,甚至就是言官的彈劾,沈兆都不在乎。
“朕的阿稚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沈兆抵唇咳嗽了兩下,“父皇也得親手摘下來,送到阿稚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