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朱依依還有些恍惚,臉頰燙得不像話。
她明確地知道這不是因為心動,也不是出現類似羞怯的情緒,而是因為太過意外,以至於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想起的卻是另一張臉——
少年的劉海微微掃過眼睛,睫毛顫動著像蝴蝶將欲振翅,他逆光側趴在桌麵上,在陽光照拂下美好得像是畫家精心雕琢的一幅油畫,讓人不敢驚擾。
十六歲的她躡手躡腳走到他身後,冰涼的手探進他的脖頸,想嚇他一跳。
少年的眉頭微皺了下,眼睛半眯,好看的唇形彎了彎,憑空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笑著說:“依依,彆鬨。”
那聲音慵懶像窗外的陽光。
當時她想,這一刻的美好值得她一生珍藏。
她懷念那個時候的薛裴,也懷念那個時候的自己。
那時的她還沒有長成一架坐在電腦前的工作機器,還沒有被社會磨平棱角,還覺得“未來”這兩個字是閃著金色的光的。
那時的她還不會因為長相、成績、工作而自卑,每天都有揮霍不完的能量,對未來充滿幻想,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能量燃料好像用完了,總是陷入情緒內耗之中,和薛裴的距離也越來越遠了。
她曾經以為無論她多普通,但是在薛裴眼裡她一定是閃閃發光的,直到那個夏天,薛裴帶著他的女朋友出現在她麵前,她才知道原來薛裴已經找到了他的星星。
這些年,她曾無數次想過,如果她再優秀一點,或者長得再漂亮一點,皮膚白一點,鼻子挺一點,眼睛再大一點,薛裴當初是不是就會看到她了呢?
她不敢開口向薛裴表白,因為她知道她一旦開口就是這段關係的終止,她隻能扮演著他最好的朋友,最親的親人,幸好這麼多年以來,她已經很擅長這一點。
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終究隻能是她演的一出獨角戲。
下午三點,朱依依在書房裡開視頻會議,討論這個月的工作計劃。
沒一會,客廳就傳來一陣響動,有鑰匙扔在茶幾的聲音,以及薛裴和朱遠庭的說話聲,由遠及近,饒是戴著耳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朱依依無奈歎氣,走出門,對著他們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又瞪了朱遠庭一眼。
朱遠庭眨了眨眼,好像還沒弄清楚狀況。
回到房間,朱依依重新把門合上,並未反鎖,她這頭剛坐下,就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朱遠庭拎著一袋零食,身後還跟著薛裴。
他們顯然是沒明白剛才朱依依的意思,朱遠庭嗓門大得很:“姐,你躲房間裡乾嘛,薛裴哥給你買了好吃的!”
朱依依咬著牙關,極力忍耐罵人的情緒,回頭衝他們擺手。
耳機裡傳來的是女同事一片的調侃聲:“哇塞,朱依依,穿白襯衣那個是你男朋友嗎!金屋藏嬌啊你!”
“怎麼長得比男明星還帥,依依,實話說,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
“難怪你看不上我們辦公室裡的男的,這臉也太優越了,和普通人對比起來就是降維打擊啊。”
麥克風裡唯一的男性吱聲了:“喂,怎麼回事,我還沒閉麥呢,你們能不能顧著我點!”
……
幸好這會朱依依還戴著耳機,免去了許多社死的場麵。
她沉聲說道:“不是,那是我哥,旁邊的是我弟。”
薛裴似乎才弄明白狀況,對著鏡頭說了聲抱歉,拉著朱遠庭就走了出門。
因為這段插曲,會議話題打了個岔,大家聊得沒個正行,因為本就是組內的會議,沒有領導在場,大家聊得很隨性。
“我們還是繼續剛才的內容接著往下說吧。”
朱依依臉又紅又燙,連忙推進會議流程,但好幾個膽大的女同事已經發來私聊的小窗,問她要薛裴的聯係方式,有位在鄰市的女同事還問她家地址在哪,說明天過來找她玩。
她是想來找她玩嗎,朱依依都不想戳破她那點心思。
朱依依關閉了所有聊天窗口,低頭做會議記錄。
會議結束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情了,朱依依伸著懶腰走出房間,沒想到薛裴竟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