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他的存在,母親學會了很多技能,也多了許多工作。基本不在家吃飯的人天天需要早點回家開火,做晚飯後要陪著他玩,給他唱歌念故事。
等到學走路之後,要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等到會跑時,又要拖著疲憊的身軀打起精神跟著他跑。
腦海深處的回憶突然被喚醒,他好像想起來她當時的回答了。
“如果媽媽沒生我,就不用麵對這麼多的辛苦事了。”他抬起頭,對著栗花落說。
可栗花落隻是像以往一樣,對他溫柔地笑著,伸出手撈起他的頭發掛在他耳後。
“我從來沒後悔過。”她說。青空才注意到,年歲遷移,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皺紋,臉頰上也長了褐色的斑。
他好想問,他們為什麼決定生一個孩子,可直到那件事發生,他都沒來得及開口。
“青空。”十八歲,某天放學回家後,一直以來平靜得像隻貓一樣的父親一進門便叫住他,“馬上去醫院。”
自他有記憶以來,頭一次看見父親手忙腳亂地換衣裝,拿了鑰匙就跑了出去。
兩人坐在出租車後排,各自背對著看著窗戶,沉默在狹小的車內蔓延。
夜間的東京華燈盞盞,映照在他的臉上。高樓大廈不斷在他眼前閃現,像鋼鐵澆築成的森林。
這種沉默讓他心慌。
“為什麼要去醫院……”他聲音淡淡地開口。
兩父子的關係一般,平日不會多說什麼話,久而久之便變得生疏了。
——即便血濃於水,即便住在同一個家裡。
孤爪研磨的頭發日漸變長,現在已經長得能紮起馬尾。他挽了一下頭發,看向這個和年輕的栗花落長得彆無二致的兒子。
不知何時,青空已經長大了,隨著紫發漸漸長長,變成了一個能獨當一麵的成年人了。
而他和栗花落也變老了。
“青空,如果……”
“所以……出什麼事了……”他聲音顫抖著打斷了他的話。
研磨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你和憐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比起我這個慣於偷懶的父親,你……”
他又歎了一口氣。
“她出事了。”
孤爪研磨話音一落,青空眼前便突然一黑。墜入黑暗前,他懊悔,他的問題,還沒來得及從媽媽那裡得到答案。
如果能再見一麵媽媽就好了。到時候,他一定要問她,為什麼會決定留下他,為什麼會和父親吵架。
他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震蕩,再睜眼時,便是人潮洶湧的排球大賽觀眾席與排球彈起砰砰作響的賽場。人聲鼎沸,灌入他的耳朵。
這是……
“你會難過嗎?”前方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他呆呆地看去。
“好不容易進全國大賽。”笑靨如花,熟悉又陌生的一張臉映入眼簾。
沒有眼角的皺紋,沒有臉上的斑,她眼神明亮,神情放鬆,微笑著看著他。
就像很久以前一樣。
他怔住了,機械地點頭又搖頭。
眼淚被及時抑製在眼眶中,一切都像一場夢。
媽媽。
他在心裡說道。
我終於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