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這年,大概是陸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年。
被初戀分手。
母親去世。
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回到了陸家,造到所有人的白眼。
就仿佛這個世界一瞬間就拋棄了他,原本多彩的世界,一道道色彩飛速流逝,悄然熄滅。
他的世界,隻剩下黑白二色。
幸好……
雖然在這個世界已經是孤單一人,可他還有陪伴著他的小白。
那是一條流浪狗。
是他被那個姑且可以稱之為父親的男人帶回來時,路上撿的。
遇到小白時,陸硯覺得自己跟它很像,一身傷痕,狼狽不堪。
被人驅趕,嫌棄。
這麼大的一個世界,仿佛根本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陸硯請求那個男人,能不能讓他把它帶回去撫養。
那個男人大概是不想多費口舌,又或者是初次見麵,表現下姑且稱之為父親的縱容,同意了。
這也讓他在這個家中,好歹有一個願意信任他,愛他,不嫌棄他的存在。
哦對,他的小白呢?
原本蜷縮在床上的陸硯突然坐直了身體,眉頭微蹙。
他有些焦急的環繞四周,發現小白並不在房間裡。
而他臥室的門,大概是回來時沒有關好,這會兒漏出了一條縫。
瞬間,所有的恐慌一擁而上。
這不是他的家,不能亂跑。
陸硯慌裡慌張的起身,隨便踩著拖鞋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正好聽到了家裡保姆和他名義上的弟弟,陸瀚宇說話的聲音。
保姆的聲音是他從未聽過的溫柔討好:“小少爺,這個小狗是你養的嗎?真可愛,不過看它是不是太調皮,身上都弄臟了,少爺需要我幫它洗洗澡嗎?”
話音剛落,側麵就傳來陸瀚宇厭惡至極的聲音:“不是我的狗,是那個野種帶回來的,快把它弄走,臟死了。”
保姆正打算抱起小白的手頓時一僵,表情也頓時上演了一出川劇變臉。
剛剛的笑臉完全不見,而是一副看到什麼臟東西一樣的表情。
“什麼晦氣的東西,趕緊滾滾滾!”
說話間,一腳踢在小白的肚子上。
小白吃痛,嗷嗷叫著連滾帶爬,飛快亂竄。
看到剛剛跑過來的陸硯,頓時看到了救星一般,撲到了陸硯身上。
“嗷嗚,嗷嗷。”
委屈巴巴的聲音從小白的口中發出。
它尚且還不明白,明明是小主人的家,為什麼它就出來看看都不可以。
陸硯抱小白在懷中安撫。
耳邊卻傳來了保姆不耐煩的叱責聲:“自己回來還不夠,還要再撿個臟東西回來,是嫌這個家還不夠臟嗎!”
陸硯臉色唰白。
他轉身,正要沉默的回到房間,陸瀚宇叫住了他:“喂,我不管你怎麼跟我爸說的,他竟然允許你帶條狗回來,我可是警告你,我最討厭這種臟東西!”
“我勸你識相的話最好把你的狗扔出去,否則哪天死在家裡我可不管。”
說完,“嘭——”的一聲甩上了門。
陸硯的拳頭驟然收緊。
他低著頭,劉海隱藏起眼底的神色。
“我知道了。”他的聲音幾不可聞。
他知道了。
寄人籬下的他,還想要照顧旁的生物,簡直是癡人說夢。
他知道。
如果不把小白送出去,那陸瀚宇說的定然會成真。
連他都想弄死的陸瀚宇,想殺一條狗,輕而易舉。
“小白,對不起,我保護不了你。”陸硯當晚最後一次佛摸著小白的頭,聲音顫抖。
小白仿佛感受到了什麼,眼睛裡也充斥著濃濃的悲傷。
它舔了舔陸硯的手心,仿佛是在安撫他。
“我不怪你。”陸硯仿佛感受到小白這麼對他講。
第二天。
陸硯帶著小白來到了附近他所查到的寵物救助站。
救助站的工作人員看到乖巧懂事的小白,頓時喜歡的不得了。
圍著小白轉了又轉。
約摸三十分鐘後,一切手續辦理完成。
“陸同學,小白的手續都辦完了,您需要留一下你的手機號嗎?之後小白如果被領養,或者有什麼消息方便我們聯係你。”
“156xxxx7625。”陸硯回道。
“好的我們已經記下了,陸同學還有什麼想為我們交代的嗎?”
陸硯望著眼巴巴看著他的小白,張了張口,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他拳頭握的緊緊的,雙唇抿成一條線。
最終依舊是用劉海遮住了眼睛,低聲道:“沒事了,我走了。”
再沒看小白一眼,陸硯一路低著頭,渾渾噩噩的回到陸家,走進自己的房間,把門反鎖。
陸硯坐在床上,蜷縮在一起。
他的周身連帶著他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覺得,這種情況他應該哭的,大哭一場。
可是也許是前些日子哭的夠多了,眼淚已經流乾,這會兒竟流不出半滴淚來。
周遭安靜的可怕。
現在,他的世界裡,最後一個陪伴他的朋友都沒有了。
他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熄燈鍵。
就連那抹黑白,都已經成為奢侈。
自此,他的世界,隻有無窮無儘的黑色。
沒有方向,沒有未來,亦……沒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