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明路?”江恒逸若有所思,本朝尊佛重教,江神聆若說彆的借口,他定是不信。
但她敢攀扯渡厄大師,又扯上因果前緣,令他不敢輕易指責。
江恒逸仔細思慮,神聆所說的,夢中官場上的那些事,以她的見識是絕對不知道的。
再看江神聆神色坦蕩、眼神堅定,他不禁信了兩分。
“進來坐下講。”江恒逸把桌邊吃花生酥的江神賜趕到一旁。
婢女倒上茶水,江恒逸揮手讓她們退下,“既是神跡,彆被旁人聽了去,把門關上。”
江神賜在一旁不滿地跺腳:“爹,她在撒謊!”
江恒逸沉著臉,一掌拍在桌子上,“你二姐的事是你二姐的事。你這頑童,我還沒來得及收拾你,少給我得寸進尺!”
江夫人站在江神賜身旁給他撐腰,她不信什麼鬼神之說。看江神聆從容不迫,她心裡更加惱怒。
江神聆坐下,“夢中,佛祖指引我不要嫁進東宮,還讓我今日去雲外寺拜見渡厄大師。”
“我不知道夢裡的事是真是假,但為了父親的前程考慮,我才選擇了相信夢境,犧牲自己的婚事。”
“父親、母親應當知曉,我平日裡久居閨中,一切以父母之命為天。我僅遙遙見過瑾王兩麵,怎會愛慕他。”
說完她委屈地癟了癟嘴。
江夫人挑眉,“誰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編得有模有樣的,你外祖父給你出的主意吧!”
江恒逸皺著眉頭,看向夫人的目光流露出些許不悅,“不要打斷聆兒,聽她把話說完。”
江夫人怒火中燒,“你簡直鬼迷心竅!”她拉著兒子摔門出去。
江恒逸指著她的背影,“不可理喻!”他又看向女兒,“彆理她,你繼續說。”
“我今日一到雲外寺,渡厄大師便召我過去。父親,你也知道,多少人磕破了腦袋都見不上他,大師竟然主動見我,真是佛祖顯靈。”
江神聆打開紫檀木盒子,盒子裡放著一個巴掌大小的通體翠綠的佛像,“大師說我有佛緣,便將此物贈予了我。”
江恒逸眼睛都盯直了,“當年先帝爺親自雕了這個佛像贈給渡厄大師,渡厄大師又將它帶在身邊雲遊四海幾十年,大師竟然……竟然把佛像送給你了?”
“大師說要給我時,我緊張得不敢接呢。”
江恒逸抬手輕摸盒子上的盤龍紋路,似有佛光照在心間,顫顫道:“我看看。”
江恒逸舉著盒子走到燈下,反反複複地看了許久,內心震顫,久久不能言語。
他終於將盒子緩緩放在桌上,對江神聆說:“江家世代簪纓,族中出過幾位後妃,但從來沒有出過皇後,我一直盼望自己的女兒能成為族中的第一位皇後。”
“但如果因此遭太子怨恨而毀了江家數百年的基業,那這榮耀不要也罷。”
他的意思,太子妃一事便就此不提了。
江神聆麵上不顯喜色,垂頭說:“女兒謹記,一切以家族為重。”
江恒逸:“我沐浴更衣,把佛像好好供起來。雖是渡厄大師贈給你的,你年紀還輕,且先交給我保管。”
他遏製著心裡的激動,這事傳出去,同僚們必會嫉妒得夜不能寐,而他的麵上自會無限增光。
他供奉神佛數十年,一直渴望能得到神明的眷顧,但連與神跡稍微沾點邊的夢都沒有做過。
女兒有此緣分,他暗暗猜想,聆兒也是沾了他日日燒香禱告的光。
江神聆點頭:“本應如此,父親保管,最為妥當。”
江恒逸露出慈父的笑容,又想到一事,迫切地問:“渡厄大師還說了什麼嗎?他有沒有說我的仕途如何?”
江神聆搖了搖頭,“父親,渡厄大師說,這是你命中的大劫,神明已經指引你度過了劫難,若再給你更多指引,恐怕會折了你的壽元。”
“是,千萬不能折了壽元。”江恒逸闔上盒子,珍惜地捏在手中,“你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吧。”
待江神聆走出書房,他盯著盒子,捏著胡須淺笑。
過些時日將親朋好友們都約到府上,一起欣賞先帝爺親手雕的佛像。
到時他再故弄玄虛地向眾人顯擺,自己與渡厄大師有緣。
他越想越是麵上有光,獨自坐在桌前,撫掌大笑。
***
江神聆剛走出房門,就被守在門口的母親掐住了手臂,她輕呼:“疼。”
江夫人捏著她的手臂把她往一旁的抱廈拉扯,“你騙得了你爹,騙不了我!”
江神賜看著二姐吃癟,高興地跟在後麵拍手。
江神聆看他那小人得誌的樣子,再想到他前生闖下的那些禍事,當即決定給他教訓。
到了抱廈裡,江夫人鬆了手。
江神聆揉著被捏紅的胳膊,“母親,你管管弟弟,他八歲了還在吃手,半大的人了還像三歲孩童一般頑皮,日後不知道要闖下多少禍事。”
江夫人怒極反笑,“我還沒有指責你,你倒是數落起你弟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