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青也是太監,原本跟在何掌事身邊,後來何掌事身邊人夠用,便被打發到了柳茯苓身邊。
他看著柳茯苓穿著單薄的衣衫被綁在椅子上,眼眶都紅了,一臉的不忍。
“還不快去。”何掌事吩咐冬青。
冬青立刻應聲,親自去拿了水桶,提來一大桶水來。
明月樓外下著大雪,正是隆冬季節。
有人監視,冬青也無法幫什麼忙,隻能在往柳茯苓頭上澆水的時候,稍稍溫和一些。
“嘩啦——”
柳茯苓隻覺得從頭頂到軀乾,冰冷刺骨到發疼,那水很快便打濕了她全身,她艱難呼吸,烏黑的發絲貼在麵頰上。
她咬牙忍著,渾身發抖。
冬青已經快要哭了。
“再來。”何掌事嗬斥道。
冬青硬著頭皮再提了一桶水,儘量輕柔地澆在她的身上。
水從她的頭發上滴落下來,柳茯苓喘著氣,身子不由自主得發顫。
何掌事覺得差不多了,偏頭問一旁的九王爺侍從,“您看如何?”
“嗯,辛苦何掌事,那我便回去交差去了。”侍從也明白,九王爺說的小懲大誡,便是稍稍做個樣子,真把人弄成重病,麵子上也難看。
“有勞了!”何掌事露出笑來,恭送那侍從出了禁閉室。
冬青見人走了,立刻衝上前去,替柳茯苓解開了身上的繩子。
他動作極為利索,雖看著臉上還有幾分病氣,手上卻沒有半分遲疑,柳茯苓見他如此,不由開口,“風寒好些了嗎?那藥有用嗎?”
冬青“噗通”一聲在她麵前跪了下來。
“你這是做什麼?”柳茯苓渾身都被凍僵了,顫顫地扶他起身,卻見他眼中落下淚來,看著她像是欲言又止,滿眼都是不舍。
柳茯苓皺眉疑惑,“冬青?”
“磨蹭什麼,快給她披件衣裳,一會兒染了風寒就麻煩了。”何掌事罵道,“冬青,哭什麼哭,人還沒死呢!”
冬青立刻抹了抹眼淚,起身去給柳茯苓拿了衣裳披上。
柳茯苓看著冬青,還是覺得他看起來有些奇怪。
平日裡他不像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她本以為自己難免要受些皮肉之苦,如今隻被潑了兩桶水,已算是逃過一劫,冬青不至於哭成這副模樣。
何掌事看著她擔憂的眼神,氣不打一處來,“先管好自己吧我的小祖宗,趕緊去沐浴間用熱水捂捂,惹了風寒可麻煩。”
“謝謝何掌事。”柳茯苓剛說完,便打了個寒顫。
“快去快去,今兒晚上客人多,洗沐間都占著,你去樓頂那間。”何掌事說,“速度快些。”
……
外頭的雪越下越大,丁太醫從宮中趕來時,已是子時。
“殿下,這茶中確實有毒,卻隻是普通的一味毒,喝了讓人渾身乏力。”丁太醫用銀針探過茶碗,銀針隻是微微變了色,可見毒性並不強。
“於我這樣的身子呢?”趙雲屹暗示。
“也是如此,休息兩日便好。”丁太醫應道。
這便不對了。
九王爺若是要將他綁在一條船上,大費周章的給明月樓的姑娘用了香,就是想讓他“生龍活虎”的男人一回。
既如此,又何苦給他下這味讓人渾身乏力的毒。
“殿下,臣給您開一副藥粉,您用藥水泡一泡身子,這催青的香作用便能消了。”
“嗯。”趙雲屹懶洋洋點頭。
“不過……”丁太醫試探道,“不過類似這種藥,既然用了,一般還是順應五感,找個……”
“不必。”趙雲屹直接打斷他的話,毫不客氣,“準備藥粉吧。”
“是。”
子時末,柳茯苓來到頂樓的洗沐間。
她從未用過這間洗沐間,這兒一般都是給貴客用的,每次用完,都會有人專程清掃擦洗,用的澡豆都是最上乘的,堪比宮中用度。
柳茯苓渾身已經凍得僵硬了,夜已深,她進了洗沐間後,將外頭罩衫脫下,露出濕透的衣裳。
洗沐間裡稍稍暖和了些,她關上門,見浴桶中已經放滿了熱水,不由得舒心得鬆了口氣。
難怪何掌事讓她來此,平日她們都是自己打熱水,有隨行小廝的,便讓小廝打,洗沐之前,便要耗費不少的功夫。
等那麼些功夫,柳茯苓恐怕都已經凍死了。
柳茯苓拔了頭上的發釵,濕透的黑發散落肩頭,冷得緊,她哆哆嗦嗦的將發釵飾物放在一旁的小幾上,開始解衣帶。
可正在此時,她卻聽到外頭傳來了腳步聲響。
“殿下這邊請。”
柳茯苓一激靈,整個人都僵住了。
“問過樓裡的人,這兒是最好的洗沐間,專門留出來給貴客用的,還算乾淨。”青葉的聲音響起。
“水備好了嗎?”
“備好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趙雲屹掃了一眼屋內的擺設,眼中顯出些嫌棄,卻還是緩緩道,“放藥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