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茯苓咬住嘴唇,心中掙紮。
“怎麼?還有什麼想說的?”趙瞻看出了她的欲言又止,不由主動發問。
柳茯苓悠悠抬眸,看向趙瞻,還在考慮如何才能巧妙地將這件事說出來,正在此時,她眼角的餘光卻注意到不遠處的窗邊,閃著隱隱約約的樹影。
她心中一咯噔,忽然覺得不對勁。
那不是樹影……那是一個人!
她嚇得臉色一白,心臟狂跳,趙雲屹那張陰沉的臉便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我會讓人盯著你的。”
柳茯苓的手指在溫暖沉重的大氅下緩緩捏緊,忍住聲音中的顫抖,緩緩說,“回稟王爺,妾身沒有要說的了,就是……今日太累,有些恍惚。”
窗邊的人影動了動,隱去了身形。
趙瞻揮了揮手,“退下吧。”
柳茯苓終於撐著站起身,離開了九王爺的廂房。
不知不覺,已是寅時末,窗外的雪仍在下,雪花一片片大如花瓣,層層疊疊,翩翩而落。
柳茯苓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沒有驚動隔壁的桂枝。
外頭仍有喧嘩之聲,柳茯苓已經習慣了。
明月樓向來是夜晚熱鬨,白日清淨,柳茯苓平日裡若是有客人,也會睡得極晚,隻是沒有一日,像今日這樣晚。
她疲憊脫下大氅,將那黑乎乎沉甸甸的玩意兒毫不客氣的扔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房間隻有一桶冰涼的清水,她用帕子簡單擦拭了身子,打著哆嗦換了乾淨的棉布衣裳,坐在了銅鏡前。
鏡子裡的女子麵色慘白,雙眼中透出恐懼與不安,纖細的脖子上,有鮮明的紅指印,看起來可怖極了。她輕輕用手指碰了碰,仍舊有些疼……
柳茯苓紅了眼眶,取了些化瘀的膏藥,小心塗上去。
遇到趙雲屹,當真是她流年不利。
第二日清晨,辰時未到,柳茯苓的門便被敲得砰砰響,是彆處的小廝過來傳話,說是貴客要走了,讓她立刻收拾收拾,去門口迎送。
柳茯苓一夜幾乎沒睡,腦子裡不是冬青死前的慘狀,便是趙雲屹那可怖的臉,煎熬了大半夜,到了這個時候剛有些睡意,便被拍門聲驚起,心跳得快要蹦出來。
昨夜,她窗外總有響動,時不時有人影一般的影子在她的窗口閃現,她鼓起勇氣打開窗往外看,迎麵而來的除了窗外冰涼的風和乾枯的樹杈之外,便是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她的神經仿佛緊繃著一根弦,已經崩到了極致,就快要斷了。
柳茯苓麻木的將自己收拾利索,戴耳墜時,卻發現,昨日那副耳墜丟了一隻,如今已經湊不成一對。
她瞬間沒了戴耳墜的心情,穿好衣裳以後,披了豎領披風,出了門。
外頭的雪下得小了些,柳茯苓剛到,何掌事便將她拽了過去,小聲問,“丫頭,還好嗎?沒事吧。昨夜聽聞你回了房,我便沒有讓人再去打攪你休息。”
“嗯。”柳茯苓點了點頭。
還好,最起碼命還在。
“冬青去哪了?這懶東西……怎麼一大早就不見人。”
“……”柳茯苓心一沉,拚命忍住心中的情緒。
不能說……不能把何掌事也牽扯進來。
趙雲屹行事滴水不漏,冬青消失的事,他定會處理。
柳茯苓忍住淚意,故作輕鬆搖了搖頭道,“不知,興許病又重了。”
何掌事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九王爺與趙雲屹終於一前一後出來了,趙雲屹被青葉扶著,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異常虛弱,他時不時地咳兩聲,像是快要撐不住了似的。
若不是柳茯苓見過他的真麵目,如今看到他這副模樣,恐怕都要真心的為他歎幾句命運無常,好好一個太子,怎麼就病成這樣。
九王爺邊走邊故意說了一句,“皇侄,你的大氅呢?外頭雪大,可彆染了風寒。”
“……”柳茯苓垂下了頭,與其他人站在一處,妄想混跡在人群中,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外頭馬車已經備好,隻待二位上車,明月樓便能消停幾天。
“咳咳,就這一會兒功夫,不妨事。”趙雲屹虛弱地笑了笑,說起大氅,他看起來心情不錯。
他的目光緩緩的,有意無意的在明月樓所到的人群中搜尋著,最後,終於落在了柳茯苓的身上。
柳茯苓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心中更是升起了不祥的預感……他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