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靖隻不過是想確認,剛開始彈奏的時候,是劉伶彈錯,而不是柳茯苓罷了。
劉伶卻是瑟瑟發抖,仿佛下一秒便要拖下去被斬首,這樣一看,根本不用讓他承認什麼,彈錯的自然是他本人,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
柳茯苓心中不由感歎,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將劉伶塞進來做領樂的,就他這模樣,來這樣的場合,無疑是讓他送死。
他這樣一嚎,皇上即便想要饒他,也不可能開這個口。
果然,皇上的麵色變得有些一言難儘,他看著劉伶嚇得幾乎要尿了的樣子,終於緩緩開口道,“今日是喜事,奏樂之人,緊張之下,犯錯也是尋常,隻是你如今做出這副模樣是何意?”
劉伶聽了這話,抖得更厲害了,似乎想要求情,但是又不知道如何去說,一時間陷入了痛苦與驚恐之中。
“朕在你們的心目中,便是那樣殘暴不講理之人?”皇上又問道。
在場所有人都不敢吱聲。
“誰安排他做的領樂?”皇上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在場者再次無人應聲,皇上的眉頭緊皺,麵容上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你自己說!”皇上看向劉伶,怒聲道,“不說我便砍了你的腦袋!”
劉伶登時嚇得變了臉色,“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柳茯苓心中一驚,不由自主抬頭看向趙雲屹,隻見他麵容平靜,嘴角甚至噙著淡淡的笑意,仿佛早就料到了劉伶會說出這句話。
如今矛頭全指向他,他為何還這麼淡然?
難道他早就猜到了今日的情況?
在場群臣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趙雲屹卻忽然笑著開了口,“那煩請你指出,太子是在座的哪一位?”
“……”劉伶怔住了,他慌亂的神情不似作偽,而是真的有些迷茫,他眸光在皇帝身後的年輕男子身上徘徊許久,在眾人矚目之下,手指顫顫巍巍,硬著頭皮指了一個。
那是九王爺。
九王爺天降大鍋,氣得臉都綠了,“大膽!本王從未見過你!”
趙靖冷冷的看著劉伶,“萬壽宴也敢來造次,來人,把他……”
“小民真是太子安排的!雖然沒有見過太子殿下,但因是太子母妃老鄉,所以才被太子安排進了獻樂之人裡頭,這是真的啊皇上!”劉伶絕望的喊道,“皇上,小民真的沒有騙您啊皇上!”
“拖下去,吵死了。”趙靖不耐煩擺了擺手。
劉伶一路慘叫著被拖走,鞋子都掉了一隻。
柳茯苓全程一動也不敢動,仿佛一個木頭人。
趙靖不想再煩心此事,對於劉伶剛剛說的那些話,也一個字都不想提,今日是萬壽節,他不想把時間都花在追究此事上。
可一旁有人卻非要追究。
“皇上,臣妾覺得那人所說不無道理,原本就是雲崇先與皇上說,要為您挑選今日演奏的樂師,如今雲崇選的樂師讓位,反而讓太子同鄉當了領樂,這事情可不是奇怪得很嗎?”秦貴妃嘴巴一撇,“看我們雲崇,受了委屈也不吱聲。”
“受什麼委屈了?”皇上已經有些不耐,但是礙於眾臣在場,也不好嗬斥,隻語言中帶著警告,“有什麼委屈回去慢慢說。”
“其實啊,麵前這位姑娘,就是雲崇……”
“實際上,兒臣早就在為父皇尋找稱心如意的樂師。”趙雲屹說話時雖有些弱氣,但他此話一出,卻頗有些氣勢,竟逼得秦貴妃一時間沒有繼續開口。
趙雲屹笑了笑,笑得溫文,“事前找到了,定下了,剛想找禮部商量,這不剛好撞上七弟帶人去明月樓,說是奉聖意,我便不好再開口。”
秦貴妃仿佛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難看起來。
趙雲崇聽到此,不由得點了點頭,“父皇,正是如此,我當日去了明月樓,正好遇著四哥。”
秦貴妃的手在身側狠狠地掐了趙雲崇一下,瞪了他一眼。
趙雲崇吃疼皺眉,卻忽然反應過來,臉色也是一變,驀然看向柳茯苓。
“兒臣原本已定下她,七弟恰好看中,殊途同歸,兒臣心想到底是挑了一樣的人,不會出什麼大錯,便告知柳姑娘,讓她日後聽七弟的,勤於練曲便是,不用提及我。”趙雲屹目光幽幽的看了一眼柳茯苓,“沒想到今日出了這等事,兒臣還是得為自己辯白,免得逝去的母妃和兒臣,都被人潑了臟水。”
好一個潑臟水。
柳茯苓這下才明白,當初趙雲屹為何要當著趙雲崇的麵與自己那般親密,為何要將自己拉入廂房,為何要自己刺探劉伶的消息。
這都是為了今日。
她現在整個人都處於混亂的狀態,一時間分不清,是有人要故意害趙雲屹,還是趙雲屹自己設的局。
“哦?”皇上興致缺缺,沒有問趙雲崇,也沒有問趙雲屹,而是將目光轉向了低著頭惶惶然不語的柳茯苓,緩聲問道,“那你說。”
柳茯苓緩緩抬起頭,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趙雲屹。
趙雲屹沒有看她,他半闔雙眸,手中隻拿著杯盞,手指在杯盞邊緣緩緩摩挲。
“事情是否如太子所說那般?”皇上問道,“還是說,老七先找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