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給誰打電話商量一下,翻來翻去通訊錄裡也找不到能傾訴的對象。
歡樂可以分享,苦難無人能分擔。
磨著時間,總算上完了周五上午的課程,下午給老師發了信息,特殊原因告了假,她匆匆趕回了家裡。
吳老師已下班,老梁請了假。
進了家門,家裡一下子安靜了,平日裡老梁在廚房叮叮當當手裡忙著炒菜,吳老師在廚房外嘴裡念念叨叨不停,今天兩個人都坐在沙發在,眼神凝重。
老梁眼裡是平靜,見梁文靜進門,站起來去給她熱菜。吳老師時不時無聲息地抹著眼淚,梁文靜坐下來,握住吳老師的手。
“今天下午的課請假了?”吳老師抬起淚眼,看著她。
“嗯,彆傷心了,你這樣讓爸不是更難過啊。醫生怎麼說啊?怎麼治療?”梁文靜問道。
吳老師站起來,從茶幾下拿出一個夾子,厚厚的一遝。
那些檢查單據上密密麻麻的檢查數值,梁文靜看也看不明白。
隻在確診斷證明書上的一行小字:右肺中分化腺癌。
這一個字,看得梁文靜瞬間感覺血液全部到了頭部,拿著病例的手也抖起來。
一個癌字,能奪走一個家庭的所有歡樂和幸福,也能讓原本優渥的生活徹底崩塌。讓人最為無能,也最為無力。
但看看吳老師臉上未乾的淚水,她抿了抿嘴唇,定神後問道:“現在醫生的建議是什麼?”
“你爸這個是早期,沒有發生淋巴轉移,目前建議是手術治療。看術後恢複。”吳老師說話聲音也有些顫抖。
老梁端出熱好飯,臉上依然是慈愛的笑。
見吳老師在那裡抹眼淚,他又走過去。
“唉,你們不要太悲觀,沒大事,手術唄,這是早期,術手治愈率很高。我有醫保,還有補充醫療保險,花不了什麼錢。”老梁還在這寬慰吳老師。
“不是錢不錢的是,我是擔心你。”吳老師牽上老梁的手,把頭靠在站在他身側。老梁就這麼站在吳老師身邊,兩個人默不作聲。
梁文靜也從想到過,有一天,父母在自己麵前溫情的一刻竟然是在收到這一張確診書,平日裡兩個人吵吵鬨鬨,靜下來說說話的時間都不多。
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唯當美好不再了,才痛恨沒有去珍惜。
梁文靜吃過飯,和爸媽坐了一會,聊了聊學校裡的事情,稍晚一點,便催促著兩人去休息了。過多的擔憂無非隻能讓他們的狀態更加不好。一個人回了房間。
她坐在床上,不知為何,臨近6月的夜晚,雙手握在一起,竟也感到自己的手指有些微涼。
手機聲響,是李浩宇發過來的微信視頻,平時基本隻是發發文字。沒容想,她接起了請求。
“靜靜……你乾什麼呢?唉,這是回家了?”李浩宇顯然是一臉興奮勁。
“嗯,在家呢。”她麵無表情地回答著。
“怎麼看見我一臉不高興啊,給大爺笑一個。”
梁文靜怎麼還笑得起來,臉上劃過一絲愁苦,也許是太久沒有見到這個平時逗著他嘻嘻哈哈的二貨少年,也許是家裡突如其來的這個變故。竟然怎麼也忍不住,淌起眼淚來。
“怎麼了?你咋啦?你這樣我不知道該怎麼整了,我沒欺負你啊。”
“不是你,是我爸。他生病了。”
“梁叔叔?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嗎?嚴重嗎,什麼病?”
“他肺上有個腫瘤,早期。”梁文靜不知自己是怎樣才把這幾個字說完全,在父母麵前強忍著的淚水,在這一刻全部傾出,她強忍著克製著不發出聲音。
何其地難。
對麵的李浩宇,幾分鐘沒有說出話來,就靜靜地看著她在那裡無聲哭泣。
“你把檢查報告拍一下照片發給我,我看看讓家裡找個專家給看看,明天一早給你答複。還有,靜靜,你看著我。”
梁文靜抬起頭來,眼前的小淚水已經模糊了視線。
“你現在已經20歲了,不是小孩子了,你要堅強一些。現在這個時候你要給父母一些支持和信心。再難過的坎,它也能過去。去洗洗臉,回來好好睡一覺,明天再考慮怎麼辦。哭解決不了問題。”
梁文靜點著頭,掛了視頻,輕手輕腳走到洗手間,洗了臉回來。坐在書桌前,鏡子中的她已滿臉通紅,眼鏡微腫。
“對,他說的對,我現在要成為他們的依靠,要能給他們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