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歸家,全家人意外之餘都很高興。
周二郎這次回來,給家裡幾個女人還帶了禮物,老太太、雲娘、大姐各自一支雕刻頗精巧的桃木簪,蘭姐兒則是一朵漂亮的粉色絹花兒。
周老爺子斥他瞎花錢,周二郎簡單提了一嘴自己為人寫字賺錢之事。
老頭兒瞪眼,“賺錢自有你老子操心,這就不是你該操心的事兒,明年就要參加鄉試,好好念書才是正理兒,莫要被眼前幾兩銀錢誤了前程。”
周二郎低頭聽訓,“爹教訓得是,隻二郎成日裡讀書,亦會腦子不清醒,偶爾幫人寫個字一來不耽誤什麼時間,二來也換換腦子。”
老頭兒這才不吭聲了。
晚飯吃罷,一家三口出了家門兒,溜達著消消食兒,周二郎牽著兒子的小手,邊走邊逗他。
“爹走後,鈺哥兒有沒有想爹啊。”
其實有點兒想,但周錦鈺說不出口,反問了句,“爹想鈺哥了嗎?”
周二郎答:“爹讀書那麼忙,哪有功夫想我們鈺哥兒,也就做夢的時候才有功夫想一想。”
周錦鈺眨了眨眼,抬起頭瞅向周二郎,笑得帶點兒頑皮,
“鈺哥兒每次做夢醒了,就會想爹。”
周二郎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一把舉起兒子,開心得地將兒子拋了起來,又迅速接住他。
周錦鈺操著小奶腔淡定發令,“爹,再來一次。”
“好,這次爹要拋高一點兒,鈺哥兒怕不怕?”
“不怕,爹會護住我。”
“乖。”
朱氏在一旁看著害怕,“二郎,小心些,仔細摔著娃。”
“娘子莫擔心。”
周二郎嘴裡說著要拋高,實際上哪裡敢,剛才興奮之下,拋了一下,這會兒卻是手都不敢離開兒子腋下的,也隻是把兒子高舉過頭頂,做做樣子,不敢真給拋出去再用手去接。
就這,連舉幾下,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滿頭都是汗。朱氏掏出帕子,心疼地給他擦汗,“鈺哥兒,莫要再鬨爹了。”
周錦鈺故意道:“爹就隻會讀書,卻不會照顧身體,若是身體壞了,就會像鈺哥兒一樣,想做什麼也做不了,想吃什麼也不能隨便吃,鈺哥兒想要爹的身體強壯,就像大伯一樣。”
周二郎頭頂住兒子的小額頭,笑道“鈺哥兒這是在關心爹麼?”
周錦鈺知道周二郎最愛乾淨,故意刺激他:“鈺哥兒是在為將來打算,爹就鈺哥兒一個兒子,若身體不好,早早躺在床上,還不得鈺哥兒端屎倒尿的伺候。”
端屎倒尿?
愛乾淨的周二郎簡直無法想象那種沒有尊嚴的場景,“彆,彆,彆,爹要真落到那個地步,寧可早點兒解脫。”
周錦鈺板起小臉兒,“那可不行,爹解脫了,鈺哥兒豈不是要被人說成是不孝子,逼死親爹?”
周二郎竟被兒子給問住了,合著他死也不行,不死也不行唄。
周二郎轉向朱雲娘,“娘子,他這一套一套的,跟著我大姐學來的吧?”
朱氏捂嘴兒笑,“鈺哥兒現在身子大好,大姐成天抱著他出去串門子,東聽一句,西聽一句,興許是見識得多了,指不定嘴裡能蹦出句啥。”
周錦鈺暗自鬆口氣,幸好他提早鋪墊,讓家裡人感覺到他隨著身體的好轉,性格也在一點點發生著變化。
扮演一個小娃娃太難了,他剛才隻顧著想要說服周二郎注意鍛煉身體,身體是科舉的本錢,倘若明年中舉,後年就要進京趕考,路途遙遠,一路上要麵對各種天氣,且還極有可能水土不服,對體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若是中途病倒,幾年心血又將毀之一旦。
周二郎自是也知道身體是本錢,現實情況就是住在大通鋪裡,有人愛起夜,有人愛打呼,還有人身上有狐臭味兒,很難休息的好,公費的夥食沒法說,官家未必沒有給到銀兩,可中飽私囊者在那裡都有,能湊合讓你吃飽就很良心了。
不過,他身體真就弱到這種地步了嗎?
就連兒子這幾歲的小娃都覺得他弱,小臉兒上滿是嫌棄,那……
周二郎忍不住掃了身邊娘子一眼。
他想起一塊兒回來時,薛良那小子在路上跟他訴苦,說回一次家一妻兩妾都得意思意思,給這個不給那個,心裡都過意不去,有時候時間不夠用,一宿換三張床,到早上腿都直打顫。
一宿三次,是周二郎想都不敢想的。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一有對比,男人的自尊心就有點兒無處安放。
幸好娘子是個單純不懂事兒的,更不可能有機會去做對比,不過體力不夠,戰術上湊,以後這時間怎麼也要拖得長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