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氏忙壓低聲音道:“今日太後召見我們,說的就是脈象問題,太醫為瑩兒把脈後稟告過皇上,說中毒後她脈象會紊亂,太後娘娘怕咱們給瑩兒亂吃藥,會損傷她的身體,才將我們召到了宮中。”
老太太聞言,也沒懷疑什麼,後宮的妃嬪慣會使用一些肮臟手段,使脈象紊亂的藥也不是沒有。避子藥也確實對身體有害,太後有這個擔心很正常。
章氏小聲道:“因涉及後宮嬪妃,皇上正在調查,還下了令讓府裡勿要聲張,這事母親和張媽媽務必爛在肚子裡。”
“我曉得輕重,成了,既無事,就回去午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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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瑩剛回到梅苑,宮裡就送來了賞賜,除了綾羅綢緞,皇上還派來兩位幫陸瑩繡嫁衣的繡娘。
她們幫陸瑩量尺寸時,陸瑩尋了個借口,讓她們繡大了兩寸。兩人退下後,陸瑩不由將手放在了腹部,無論如何也沒料到,這裡竟悄悄揣了個小崽子。
她隻覺得今日像是踩在雲層中,萬分不真實,茫然和緊張退去後,對太子的擔憂戰勝了一切。
跟家人一起用膳時,兩個妹妹一直拉著她問來問去,陸瑩的注意力也被轉移走了,如今隻剩一個人,她滿心都是太子,也不知後來他有沒有再遇到危險。
她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最近是你一直在保護我對不對?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陸瑩滿心緊張,很怕她不理她,誰料片刻後,房內竟果然出現一個少女,她五官秀麗,神情冷厲,腰間依舊佩戴一個彎刀,正是秦大夫給陸瑩把脈時,將秦大夫帶走的那個黑衣少女。
陸瑩眼眸微不可查地一亮,她低聲道:“你可否幫我打探一下太子是否安全回了宮?”
說完,陸瑩又趕忙搖了搖頭,喃喃道:“不成,窺探帝蹤是死罪,太子乃儲君,他的行蹤同樣不能隨意打探。”
陸瑩秀氣的眉微微蹙起,隨即又鬆開,笑道:“你既能出入皇宮,可否幫我給太子傳封信?”
陸瑩怕她拒絕,正要雙手合十祈求一下,誰料少女竟爽快道:“可以。”
陸瑩自然不知道,皇上曾叮囑過落茗,不論陸瑩遇到什麼困難,隻要不違背律法,能幫則幫。
陸瑩滿心歡喜,“太感謝啦!”
她讓木槿將紙墨筆硯拿了出來,狼毫筆提起又放下,她沉思半晌也不知該寫什麼,雖說已被賜婚,她私下給他傳信終究不合規矩。
陸瑩乾脆直接讓落茗往東宮跑了一趟,問了問宋公公太子一切可好。
落茗辦事效率一向高,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了武安伯府,得知太子已安全抵達東宮後,陸瑩緊緊懸著的心才放鬆下來。
東宮,崇仁殿,孔雀藍釉三足香爐裡燃著提神熏香,太子審問完犯人,剛從地牢出來,他氣質冷凝,衣擺上也沾了血,回來後,他就在反複洗手,許是神情太冷,整個人猶如地獄來的羅刹。
宋公公小心走了進來,低聲道:“剛剛陸小姐身邊的人來了東宮,詢問了一下您是否已安全歸來,倒是個有心的。”
這句“有心”,令沈翌洗手的動作停了停,半晌,他輕哂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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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他安全無虞後,陸瑩便躺下睡了一覺,這一覺她睡得很沉,夢中竟再次夢到了太子。
太子腳步微晃來到了她床前,她乍一瞧見太子,整個人都有些無措,清醒後就爬了起來,太子眼眸猩紅,瞧著很不對勁。
陸瑩下床給他倒了杯水,欲要喂他喝水時,他卻打翻了茶盞,茶水灑在兩人身上時,她聽見他薄唇微啟,讓她走。
陸瑩驚醒時,手心出了一層薄汗,心臟也怦怦作響,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一般,久久未能回神。
她不由捶了一下腦袋,後麵的事,卻沒能回憶起來,聽皇上說,他曾讓人給她服過藥,所以才忘記那晚的事。
直到這一刻,陸瑩才意識到,皇上雖將她帶到了太子房中,實際上,給了她選擇,是她為了報恩,選擇留了下來。
她不禁撫摸了一下腹部,神情不自覺柔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