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是蘇溪的舅舅,也就是杭城的知府;大女兒是當今皇後,二女兒是蘇溪已逝的母親。
從血緣上說,太子是蘇溪的親表兄。
至於大皇子嘛……蘇溪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若是有得選,蘇溪自然希望太子成為一代明君,可太子是個扶不起的阿鬥。
他成天不是玩女人就是鬥蛐蛐,還在幾個老臣的慫恿下拉幫結派、欺壓賢者,在民間的風評很不好,就連當今聖上也大有廢免之意。
偏偏外祖父和舅舅都盲目地認為,天下有一半都是蘇家的,這些年仗著權勢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
蘇溪長長地噓一口氣,將黑子重重地丟進棋碗裡。
“咎由自取,活該被查!”
陸江似乎沒想到蘇溪會如此直白。
他怔怔地望著蘇溪,冷冽的氣息漸漸消散,低頭,輕輕吹開茶水上的浮葉,唇角的笑意暈染在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中。
他的左手,早已鬆開藍色的寶劍。
秦知院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來,暗自感歎蘇溪關鍵時刻沒站錯隊。他說著誇讚蘇溪的漂亮話,身體卻緩緩靠近陸江。
“蘇姑娘明辨是非,老夫甚是欣慰!”
陸江淡淡點頭:“蘇姑娘若能入朝為官,定能位極人臣。”
“說笑啦,女子不能為官,這可是祖訓呢!總之,秦知院無需擔心前程,大皇子不會為難您的。陸公子,你覺得呢?”
秦知院放下茶杯,心砰砰跳得厲害,迫切地想要知道陸江的答案。
陸江飲一口茶,抬眸,看向蘇溪:“深表認同。”
*
西廂房,陸江尋了借口與秦知院單獨聊聊。
陸江:“今日之事,保密。”
秦知院“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誠惶誠恐:“臣定不負大皇子信任!”
陸江接著詢問了一些書院的事宜,讓秦知院推薦幾位優秀的學子,接著陸江又讓秦知院儘可能詳儘地講講蘇溪。
可惜的是,秦知院和蘇溪是棋友,除了知道蘇溪棋藝過人外,對她其餘的事情一無所知。
陸江負手站在窗邊,耳後的兩縷垂發在微風中蕩漾著。他肩寬腰窄,金色的腰帶纏在黑色的錦服上,勾勒出緊致的腰線。
對於秦知院的回答,他似乎並不奇怪。
陸江:“不要對她提及我的身份。”
秦知院信誓旦旦地保證,絕不會讓大皇子為難。在離去的時候,蘇溪堅持要送他,秦知院百般感慨,最終什麼也沒說。
秦知院走後,侍衛沐風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啟稟大皇子,屬下根據您的交待,徹查了杭城所有的蘇姓大戶,隻有國公府有年紀相仿的姑娘。”
去年年底,蘇國公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外孫女,極其寶貝,一直藏著掖著,除了兩位老人誰也沒見過。
直到近日,蘇國公開始張羅外孫女的婚事,為她四處挑選青年才俊,才走漏了風聲。
陸江擰眉深思。
國公府麼?
他望向窗外的老槐樹。
老槐樹枝乾粗壯,約三個成年男子才能將其和抱,那土褐色的樹皮和錯綜複雜的枝乾紋理顯示了它的滄桑;
綠葉繁茂,一層又一層,將金色的陽光切割成無數的小碎片,在鋪滿小石子的地麵上落下斑駁的光影。
枝繁葉茂是好事,可若是太過蒼鬱,終需修剪。
他就是那把鋒刃的剪刀。
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他和蘇溪,身後竟是不同的陣營麼?
*
用過晚膳,蘇溪扣響了西廂房的門。
夕陽正好,陸江在書桌旁寫字。
他的字遒勁有力、神韻超逸,頗有大家之風。
見到蘇溪過來,他沒有停筆,隻掀了掀眼睫,繼續寫字。
蘇溪將一疊白色的新衣放在角落裡的置物架上,又瞥了一眼他穿著的黑色錦服,道:“年紀輕輕的,穿那麼老成做什麼?”
她沒有忘記要賠給他新衣服。
她轉身走到門邊,斜倚在門棱上,半抬著右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踢打門框。
陽光斜著照在她身上,她恰好擋住了陸江的光。
陸江被迫停下,抬頭,不解地看向蘇溪。
蘇溪伸出嫩白的手指,在光影的浮沉中來回翻看粉嫩的指甲。那些飽滿小巧的指甲,一個個如白玉似的,誘人得緊。
“和你商量件事,”蘇溪側頭,迎上陸江的眸光,“你願意做我的外室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