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槿擁著被子呆呆的坐在床頭,整個人都有些發蒙。
明明上一刻,她正和弟妹發生激烈的爭吵,怎麼一睜眼,弟妹都不見了,她還回到了從前的老屋?
至於說發生爭吵的原因,也悲哀的很,不過是許槿下定了決心要和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周漢祥離婚。
還想著知道她受了這麼大委屈,一手養大的弟弟許國慶和妹妹許茹肯定會站在她的立場上,給她撐腰呢。
結果她這邊痛徹心扉,許國慶和許茹那裡卻是冷眼旁觀。等她哭訴完這些年的不易,兩人不但沒有安慰一句,還不耐煩至極。
許國慶直接攤牌,說他手裡一個重要項目,必須靠著姐夫周漢祥的人脈才能成功,自己非要這麼鬨,根本是想逼他死,作為一手撫養他們長大成人的大姐,許槿總不至於這麼狠心吧?
又說這世上多少有錢男人養小三小四的,姐夫就是心裡想著個其他女人,又沒什麼實際行動,已經比大多數男人都要好了,她又何必這麼得理不饒人呢;許茹也哭著說,她第二任丈夫的工作也完全是靠著姐夫周漢祥才得到的,她工作掙不了幾個錢,家裡包括兩個孩子,全都要靠丈夫的工資,真是自己不管不顧非要離婚,周漢祥一句話,她丈夫就得卷鋪蓋滾蛋,從小到大,姐姐一向很疼她,難道就忍心看著她落到養不起孩子吃不上飯甚至家庭破裂的地步……
從許國慶的話裡能聽出來,他其實早就知道了姐夫周漢祥愛的人一直都是林薇,隻他不但沒有準備告訴許槿,還時不時替周漢祥打掩護,甚至在許槿知道真相那一刻,指責許槿身在福中不知福,說什麼也不瞧瞧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會如此天真的學那些小年輕要死要活的鬨,純粹是沒事兒找事……
遭遇了來自丈夫和弟妹的雙重背叛,那一刻,許槿何止是痛徹心扉,整個人簡直都千瘡百孔……
當時打擊太大之下,她隻是覺得眼前發黑,站都站不住,卻無論如何想不到,竟然頭不暈了之後,就換了個地方?
難道是她暈倒了之後,做了一個夢?就是吧,夢裡的東西怎麼瞧,都眼熟的很——
對麵牆上是一幅掉下一半的明星畫報,女明星頭發是八十年代頗有港台風的大波浪,沒有太多妝容的臉充滿青春的朝氣;左手邊是一個老式的八仙桌,桌子上放著個印有紅字“為人民服務”的搪瓷缸——
這個搪瓷缸許槿還有印象,是母親衛蘭當初在廠裡得了先進工作者後的獎品,後來搬家時,被弟弟許國慶直接當破爛給扔了的……
“大姐……”睡在裡側的許欣有些怕冷的拉了拉被子,睡眼惺忪的去看許槿,“你是要起來做飯嗎?”
許槿呆滯的視線下移,正好落在許欣的小臉上——
明明許欣也是中年人了,怎麼現在瞧著,也就十來歲的樣子?
之前許國慶和許茹都因為她堅決要離婚跑來興師問罪,好歹這個最小的妹妹沒有摻和……
“欣欣?”許槿越發確定,自己應該是在做夢,試著推了推又睡過去的許欣。
許欣本就還沒有睡實在呢,被許槿這麼一推,就徹底醒了過來,明顯就有些不高興,嘟嘟噥噥道:
“乾嘛呀大姐,你要做飯就去做唄,我再睡會兒,等你嫁了人,這屋子我就一個人住了……”
家裡統共三間房子,許國慶住在正房,許茹在東廂房,許槿和最小的許欣就住在西廂房。
可就是西廂房不但光線不好,還小的不得了,許槿和許茹兩個人住,衣服都沒地方放。換下來後,都是堆成一堆放在床前凳子上。
嫁人,什麼嫁人?許槿一整個就呆住了。好一會兒終於意識到不對——真是做夢的話,怎麼可能這麼真實?
許槿掀開被子就從床上下來,趿拉著已經有些開裂的紅色塑料拖鞋,快步來至緊挨著牆的一個三鬥櫃前,拉開最上麵的抽屜,湊著熹微的晨光,果然瞧見裡麵一件紅色的確良掐腰上衣,下麵還有一條熨燙筆直的藍色褲子,上衣旁邊,還放著兩枝很有時代風味的紅絨花——
可不正是她嫁給周漢祥時穿的新娘裝!
正愣神間,房門忽然被人踹了一下,一道不耐煩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飯呢?許槿你把飯弄哪兒去了?”
許槿一下拉開門,正瞧見掐著腰站在外麵,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許國慶。這會兒的許國慶還不滿十八歲,一臉的青春痘,嘴角上有淡淡的絨毛,看著許槿的臉色寫滿了不耐煩。
說起來兩人雖然是姐弟,其實卻沒有血緣關係——
父親許洪生和母親衛蘭結婚三年都沒孩子,到處求醫問藥時,撿到了棄嬰許槿。
彼時許洪生看是個丫頭片子,並不想養,還是鄰居大娘說,這是個好兆頭,都說先開花後結果,他們現在既然撿了朵花回來,說不定很快就能結果,有自己的孩子了。
隻可惜收養許槿兩年後,衛蘭依舊沒有懷上,正好他大哥許根生家又添了第三個兒子,覺得兒子太多養不起,就把老三許國慶給了想兒子快要想瘋了的許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