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倒,說不定會摔著頭。
譚柚一驚,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將人往身前拉。
司牧就這麼跌進她懷裡,臉靠著她的臂彎,被她單手攬住肩。
靠得近了,譚柚便嗅到司牧身上清幽的冷香,淡淡的,清清冷冷的又裹著一縷甜香的味道。
譚柚垂眸,從她的角度,低頭先看到的便是司牧偏頭時露出來的白皙纖細的脖子,往下是衣襟中半遮半掩的一小截骨感精致的鎖骨。
譚柚視線燙著般移開往上,中了藥的司牧秀氣的眉頭緊蹙,蒼白的唇因染著自己下唇的血,像暈染開的紅色口脂。他顴骨顏色如同院裡的紅牡丹,汗濕的碎發粘在臉上,頭歪靠在她懷裡呼吸沉沉。
跟誘人的容貌比起來,此時的司牧周身氣息透著股荼蘼感,像是盛開到極致快要衰敗的花,又像是熟透的果子,拚命散發著爛-熟的馥香,蠱惑著身邊人去蹂躪糟蹋啃食。
不知是誰,竟要這般毀了他。
譚柚皺眉,單膝點地,用另條腿托著司牧的背,小心翼翼讓他倚在自己懷裡。
她脫掉外麵霧藍色的薄衫,隻穿著裡麵的白色錦服,抖開薄衫將司牧的上半身連同著臉一起遮起來。
譚柚手臂箍著他的後背跟手肘,另隻手穿過司牧的腿彎,將他打橫抱起來。
幾乎在譚柚起身的那一瞬間,就聽見前後都有聲音傳過來。
就這麼巧,像是時間掐的剛剛好。
若今天在司牧身邊的不是譚柚而是彆人,這個時間正好能把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
琉笙苑這邊,太君後跟皇上和柳貴君他們緩步往這邊走,柳貴君還在問,“司牧去哪兒了,怎麼不等著我們呢?”
另一處禦花園那邊,程平妤拖著譚太傅往前吃力挪動,身後綴著一群大臣。程平妤耐心已經告竭,“我都說了我有事!”
譚柚木著臉抱著司牧站在原地,被兩撥人夾在中間。
程平妤看清麵前場景後,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雙眼放空。
到嘴的鴨子飛彆人碗裡去了。
“這?”
程平妤身後眾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停下,朝譚柚看過去。
這是什麼情況,譚柚為什麼會抱著長皇子?!
雖然看不清臉,但那身熟悉的明黃輕紗卻代表著她懷裡人的身份。
朝臣下意識扭頭看向人群後麵,被吳大人她們幾個寸步不離的譚橙。
這跟她們猜想的不一樣啊,不是說司牧想嫁的是譚家嫡長女譚橙嗎,怎麼這會兒變成譚家庶女譚柚了?
譚橙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不對勁,大步往前走。她本來為了躲司牧,一直站在不顯眼的地方,這會兒意識到可能出事了才往前挪。
吳大人她們更是跟在譚橙身邊,她們猜想的果真不錯,司牧要對譚橙用陰招,要不是她們嚴防死守,譚橙就被剛才那個宮侍叫走了!
這會兒幾人來到跟前,才看清站在路中間的譚柚,以及她懷裡的長皇子。
譚橙臉色一白,下意識就要上前去拉譚柚,卻被身邊眼疾手快的譚老太太攔住。
老太太不動聲色衝她搖頭。如今情況不明,先看看再說。
而吳大人等人愣在原地,跟緊張擔憂譚柚的譚橙不同,吳大人她們驚喜到差點鼓掌歡呼跳起來。
好家夥,長皇子跟譚家庶女搞在一起了!
一個庶女,哈哈哈哈哈庶、女。
真是天助她們啊。
隻要不是譚橙,吳大人絕對支持祝福甚至極力促成這門婚事。彆說一個庶女,就是十個庶女也翻不出浪花來。
吳大人等人互相對視一眼,彼此舒了口氣,心裡懸了好些天的大石頭瞬間落地。
若不是有所顧忌,她們都想把酒水果子端過來,邊吃邊看。還吃什麼宴,這場麵光看著就夠她們飽好幾天的了!
而群臣對麵,太君後在看見對麵程平妤的時候,眼皮重重一跳,隨後看向譚柚懷裡的人。
太君後抽了口涼氣,攥緊巾帕快步過來,“牧兒。”
柳貴君眸光閃爍,捏著袖筒臉上及時露出關心神色,隨著皇上往前走。
太君後的目的是將司牧嫁給程平妤,柳貴君倒是無所謂。司牧莫說委身譚柚,他要是隨便委身一個侍衛,那更好,反正司牧不能如願就行。
司牧他倒黴了,柳貴君才覺得痛快。現在他看著衣衫整齊的司牧,心頭竟陰暗的生出些許遺憾。
怎麼沒當眾露出醜態呢,倒是白瞎了被這麼多人圍觀。
皇上出聲問譚柚,“這怎麼回事?”
譚柚攬住司牧的手臂,將司牧的臉往自己懷裡歪,眸色平靜聲音淡淡,“殿下中暑了,正好被我遇見。”
中暑?誰信啊!
皇上信。
“朕這弟弟體質就是弱,”皇上皺眉扭身喊,“還不快去叫禦醫!”
太君後臉皮卻是一緊,柳貴君上前兩步說,“既是中暑,那快把衣服掀開通通氣,彆悶著長皇子。”
他伸手過來,譚柚抱著司牧不動聲色躲開,“衣服輕薄,通氣又遮陽。”
柳貴君被拂了麵子當眾被拒,臉色頓時冷下來,抬眸多看了譚柚兩眼。
譚老太太這時候才慌不迭上前,仿佛剛剛趕到,而不是站在邊上看了半天。
她先跟皇上和太君後行禮,隨後才道,“還是先讓長皇子看過禦醫再說。”
太君後道:“那快送去琉笙苑裡。”
他說著就要讓皇上從譚柚懷裡接過司牧,“快抱你弟弟進去。”
讓個外人抱著算怎麼回事。
司芸這才反應過來,看向譚柚準備伸手,“讓朕來。”
“皇上,”譚柚開口,“殿下說,要去勤政殿。”
太君後皺眉,“琉笙苑離的最近,去什麼勤政殿。”
事情沒成,太君後心裡有些慌,總想著把司牧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著,好像這人若是進了勤政殿,就會跟入水的魚兒遊走了。
太君後攥緊手中巾帕,冷著臉道:“這事你做不了主。”
譚柚抱緊懷裡的司牧,在他清醒前,並不打算將他交給任何人,“可臣既然答應了長皇子,便要做到。”
太君後這才正兒八經地看向譚柚,“那你可知你在同誰說話?”
這便是打算用皇權施壓了。
譚柚一身白衣,腰背挺直,打橫抱著司牧站在眾人中間,衣袍無風自鼓一般,神色不卑不亢,聲音平和有力,“無論臣此刻在跟誰說話,都不影響臣信守承諾。”
譚柚看著太君後,“於臣而言‘一言許人,千金不易’,於國而言‘信,國之寶也,民之所庇也’。”
“若不能去勤政殿,那臣願一直抱著殿下,等他醒來,也不算臣失信。”
譚柚若是胡攪蠻纏不講道理,太君後跟群臣拿她倒是有法子。可譚柚把“信”搬出來,一堵就是一群讀書人的嘴。
太君後瞪著譚柚,“……”
這倔牛怎麼講起了大道理,這可讓他怎麼好意思不講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