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鐘,夫妻倆剛迷瞪瞪地睡著,許家門口就傳來一陣陣敲門聲。
保姆林姐忙套了衣服,出來開門,等看清來人,不由有些驚訝,“小羽,你怎麼這個點回來啊?江城離這遠著呢,你怕不是坐了一夜的車吧?”
冬夜裡的京市,凍得人嘴唇都打哆嗦,秦羽緩了會兒,才輕聲問道:“林姐,我媽在家吧?嫂子的哥哥,這兩天有消息來嗎?”她一接到婆婆的電話,說有可能有小如的消息,立即就買了最近一班回京市的車。
林姐接過她手上的行李,碰到她手指的時候,都不由被凍得一激靈,“哎呀,小羽,你這得趕緊捂捂,彆把人凍壞了。”忙把人帶到客廳裡來,把自己的熱水袋遞了過去,才道:“有消息了,我聽沈姨說有消息了,我先煮個麵條給你吃,暖和一下,沈姨差不多也起來了。”
秦羽雖然著急,也知道這個點去打擾婆婆不是很合適。這十一年,她都熬過來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的。
說是這麼說,可是她待在客廳裡,又有些坐立難安。
臥室裡的沈鳳儀聽到動靜,猜測是小兒媳回來了,忙穿了外套到客廳裡來,見到小兒媳真坐在沙發上,身上裹著件半舊的襖子,人看著比半年前還要瘦一圈,她都擔心,小如再找不到的話,小兒媳怕是都撐不下去了。
心裡一時也有些百感交集,喊了聲:“小羽,”走過去輕聲道:“你這孩子,怎麼還趕夜路呢!你嫂子先前就和我打招呼,說要是和你說了,你還不知道怎麼著急,真是的,這夜裡都得零下好幾度呢,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回來了?”
秦羽苦笑道:“媽,著急才好呢,著急也是有盼頭不是?呦呦大舅那邊,有消息沒啊?”
沈鳳儀忙點頭,“有,打電話過來了,確實有這麼一個姑娘,和你年輕時候長得十分像,我準備今天就給你在江城縣教育局的朋友打電話,讓她轉告你呢,想不到你動作這麼快。”
“那就好,”一個“好”字,已然帶了幾分哽咽,稍微緩了一下,秦羽接著道:“媽,你讓大哥給我買張車票,站票也行,我要去看看,孩子是在哪裡啊?”
先前曹雲釗還沒傳來準信兒,沈鳳儀怕小兒媳著急忙慌地去那山旮旯裡找人,不是很安全,就沒把孩子的地址告訴她,沒想到,小兒媳竟是連夜坐火車回來問。
沈鳳儀有心想讓她休息半天,但是也知道,勸是勸不過來的,準備讓長子想法子給小秦買張去杭城的臥鋪票。
這麼會兒,林姐端了一大碗麵條過來,上麵還窩著兩個荷包蛋,沈鳳儀催促道:“小羽,你快吃點墊下,要真是小如,你後麵可有得忙呢!”
秦羽接了筷子,又問道:“媽,呦呦大舅怎麼說啊,你剛說,那孩子現在在杭城那邊上中專?身體好不好啊?”
“好,聽說還可以,就是……”沈鳳儀猶疑了下,讓林姐先去忙活,然後才輕聲道:“我和你說,你心裡有個準備。”
秦羽立即放了筷子,正襟危坐道:“媽,您說,我都受得住!”
沈鳳儀歎道:“你不用緊張,也沒那麼嚴重,就是雲釗電話裡含糊地帶了一句,說這姑娘偷東西,人贓俱獲,鬨到了班主任那裡。”
見兒媳不吱聲,沈鳳儀又勸道:“這孩子離家的時候畢竟才五歲,這麼多年養在旁人家,脾性什麼可能都受些影響,再者,在農村裡長大的孩子,物質上定然是極匱乏的,有個一時的糊塗,也是可以理解的,等回來了,咱們好好交就是。不瞞你說,在我心裡,小如永遠都是心尖尖上的……”
老太太本來是勸著兒媳婦,說著說著,自己先濕了眼眶,她都不敢想象,這要真是她家孩子,這些年得吃了多少苦啊?
那個勞動大學,她特地找人打聽過,乾的都是壯勞力的活,開山造渠的,就是農村裡的一般婦人,都未必能做的動。
那孩子成績那樣好,但凡有的選擇,怕是都不會去這勞什子的勞動大學。
秦羽倒是比老太太想的要堅強些,這麼些年,農村女孩子們的處境,她見的多了,她甚至都想過,小如會不會沒念書?會不會十六七歲就給人做婆姨?現在的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了。
伸手給婆婆擦眼淚道:“媽,沒事,隻要人好好的,咱們接回來,慢慢教就是。”
又寬慰婆婆道:“她還能去念中專,說明這些年是讀了些書的,這孩子不靠咱們,自己也能走出一條路來,比我預想的要好很多了。”
沈鳳儀擦了淚,點頭道:“是,是!人好好的就好。”等緩了情緒,又和兒媳道:“小羽,我和你一起去吧!我在家等著也是焦心。”
秦羽勸了兩句,見婆婆堅持,也就沒有再說,準備等天亮了,讓大哥和嫂子再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