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她怕四叔,卻又沒有緣由的相……(1 / 2)

小廝進來傳話的時候,顧姣正聽秦姨和老祖宗說操辦宴會的事。

話是秦姨先起的頭,顧姣坐在一旁拿著一根銀釵吃著冰鎮過的荔枝肉,聽她說,“馬上就是霄兒的生辰了,按媳婦的意思,他一個小輩的生日實在不必太過操辦,但這陣子媳婦收到了不少帖子,明麵上說是來參加霄兒的生辰,實際卻都是為了來恭賀四弟,您看……”

“你還不知道修和的性子?”鄧老夫人搖頭,“他是最不喜歡這些熱鬨的,何況如今正值多事之季,陛下為著燕仕林的事還鬨心著,沒必要辦這麵子上的功夫。”

秦氏哎了一聲,又問,“媳婦聽老爺說這位燕大人已經被定了罪,不日就要處置了?”涉及朝堂上的事,即使是在家中,秦氏還是不由自主地壓低了嗓音。

顧姣也察覺到氣氛的緊張了,本就細嚼慢咽打發時間的她,更是放輕了動作,還悄悄把銀釵放到了一旁。她是知道這位燕仕林燕大人的,上一任首輔,也是這次貪墨案的主謀,這陣子城裡都在說道這件事,燕大人出身清貧,即便位於首輔也依舊節儉,自發妻早逝後他便未再娶妻,無兒無女孑然一身,就連住處也是一座老式的兩進宅院,府中加起來的奴仆和親隨也不過二十來人,除去上朝時穿官服,平日都是一身白衣,也因此他在民間還有個“白衣卿相”的名號。

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百姓的眼中,這位燕大人的名聲一直都是極好的。

顧姣有次去佛堂的時候還見過他,那日下著雨,她和弄琴她們走散後,匆匆忙忙闖進一間安靜的佛堂,她就是那個時候看到那位燕大人的,他站在滿身金光的佛祖麵前,一身白衣,頭發花白,在聽到護衛嗬斥她的時候轉過身,明明位高權重卻平易近人,還笑著問她是不是顧雲霆的女兒?

那時下著雨。

他還讓護衛給了她一把傘。

那會她覺得這位燕大人真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沒想到就是這樣一位慈祥的老人,被人稱頌的好官竟貪了幾百萬救人命的雪花銀。但凡這件事是其他人查的,顧姣都不會相信,偏偏是四叔……說來也奇怪,她怕四叔,卻又沒有緣由的相信他。

四叔不會撒謊,不會騙人,更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就是這樣篤定。

“貪了這麼多銀子,人證物證確鑿,怎麼可能不處置?”鄧老夫人歎了口氣,她和燕仕林年紀相仿,燕仕林的發妻還是她的手帕交,老爺在的時候,他們兩家人還常有往來,在她的印象中,燕仕林絕對不是貪財之人,再說他一個無兒無女的人貪這麼多錢做什麼?鄧老夫人想不通,也不想去想了,隻是揉著自己的眉心歎道,“燕仕林的學生不少,你這陣子仔細著些,彆讓那些臉生的人混入府裡。”

秦氏知道事情的利害,忙肅了麵容應了一聲,讓人放心,又見老人揉著眉心,知她是被這事鬨得煩悶,忙輕輕拍了下顧姣的手。

顧姣知道秦姨這是讓她過去哄哄老祖宗,她是最會哄老人的,乖巧點頭後走過去纏著老人說話,沒一會功夫,屋子裡的緊張氣氛便一掃而儘,很快又都是笑語聲了。

秦氏鬆了口氣。

再看那黃衫朱裙,百合髻上垂著兩根紅絲絛的小姑娘,更是目光柔和。

她跟顧姣的生母崔秀是自小玩到大的朋友,她虛長崔秀兩歲,她自己沒有妹妹便把崔秀當自己的妹妹,崔秀離世後,她也跟著病了一場,顧姣被崔家老夫人接到崔家親自照料的那幾年,她沒少往崔家跑,可崔老夫人年紀大了,又送走了最疼惜的女兒,沒幾年也跟著撒手人寰了,顧姣便又被接回到了顧家。

後來顧雲霆又娶了一門妻子,也就是如今的蕭宛。

她擔心顧姣受欺負,便時常帶著霄兒去顧家看她,兩個小孩年紀相仿,一來二去玩得熱絡了,她便起了給他們定親的心思。

隻是這些年……

秦氏想到自己那個越大越不服管教的兒子,不由蹙眉,偏在這時,她的大丫鬟朝雲進屋了。

顧姣坐在高處,自是眼尖。

她嘴巴甜,看到朝雲進來就笑著喊她,“朝雲姐姐。”

“哎。”

朝雲忙應了一聲,隻是明顯臉色不太好,也不敢跟顧姣對視,聽秦氏問“怎麼了”的時候忙過去附在人耳邊把外頭小廝傳來的話說了一通。

從顧姣這個位置望過去,瞧不見秦姨的臉,卻能看到她忽然捏緊的手,她心裡正奇怪著,手裡就被塞了一個金燦燦的小橘子。

“玥玥吃東西。”

耳旁傳來老人的聲音,顧姣笑著應了一聲,沒再多看了。

朝雲很快就走了。

秦氏把顧姣送給她的扇麵放到一旁,聽鄧老夫人問她怎麼了。

這也是顧姣想知道的,她悄悄豎起了耳朵。

秦氏語氣無奈,“還不是霄兒,他派人來傳話說是今日打了不少獵物,要和朋友們好好聚一聚,晚上不回來吃飯了。”幾乎是聲音剛落,她就看到一直掛著笑臉的顧姣垮了小臉,櫻桃小嘴也輕輕癟了起來,她是真的拿顧姣當女兒疼,看她這般自是又疼又氣,偏還不能表露出來,隻軟著嗓音和她說,“彆管他,你今晚就留在府裡,明日我讓那個小混蛋陪你出去玩。”

顧姣雖然失落,但還是強撐著笑搖了搖頭,“不啦,我答應阿言了,今晚要陪他玩的。”

秦氏說,“那我明日讓你九霄哥哥去接你。”

顧姣這下倒是應了好,她是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剛剛還一臉無精打采的樣子,這會又彎著眼睛笑了起來,跟個小太陽似的發著光,又陪著了兩位長輩說了會話,她便提出告辭了。

春萼送她出去。

鄧老夫人目送她離開,又把下人都打發了出去,這才看著秦氏問,“到底怎麼了?”剛剛顧姣在,她不好細問,但婆媳這麼多年,自己的兒媳婦是個什麼模樣,她豈會不知?

剛剛那一瞬間捏緊手指的動作,顧姣瞧見了,她自然也瞧見了。

秦氏也沒瞞她,攥著手帕沉著臉說,“霄兒知道玥玥在家,丟下東西就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