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弟聽著聽著,忽然感到十分難過。
他一邊傷心地抹眼淚,一邊說了句公道話:“媽,你少買雙鞋,我姐能少打一年工。”
這麼一想,他姐挺可憐的。
但莫名其妙被撕了作業的他更可憐嗚嗚嗚嗚嗚……
聽見月銀如此直白的話,白秀蓮臉色頓時漲紅,囁嚅道:“那不一樣。”
她是沈家夫人,對外出行要注意著裝檔次,否則會被人笑話。
白秀蓮看向女兒,很快委屈道:“而且你怎麼能那麼說媽媽。”
月銀看著她,心中疑惑這人真是原身親媽嗎?
怎麼聽著不太像啊。
自己女兒被綁架了,從頭到尾都不露麵,回家也是各種嫌棄鄙夷。女兒內裡換了人,居然也沒發現。
白秀蓮喋喋不休地抱怨女兒兼職給自己添了多少麻煩,絲毫不知道因為她的放任輕視,對方已經死在這場綁架中。
這就是人類意義上的母親嗎?
真是,垃圾啊。
想到這,月銀眯起眼,忽然問道:“媽,爸當時留下的遺產你還幫我存著吧?”
白秀蓮臉色一變,含糊道:“什麼遺產?”
月銀注視著她:“爸當年走的突然,但公司的律師叔叔給我們看了遺囑的,爸爸留下的資產咱倆都有份。”
原身當時年紀小,但也已經記事了。
月銀父親白手起家,也是上過富豪榜的人物,身家數百億。後來他意外去世,雖然公司股份大部分沒保住,固定資產卻少不了。
不說彆的,當時他們一家三口住的那套彆墅便價值上億。
月銀作為月少強唯一的女兒,因為是未成年,她分得的遺產都由監護人的母親保管。
原身都過十幾年苦日子了,在沈家常年被叫做拖油瓶,這些錢白秀蓮總該不至於到現在都還藏著掖著,不給花吧。
白母愣了一下,含糊道:“我是你媽媽,該你的又不會少你。你一個小孩子,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月銀盯著她,好笑道:“這誰知道?看你這腦子不太機靈,蠢得出奇的模樣,萬一把我爸留給我的錢全被騙光怎麼辦?”
在短暫的呆愕後,白秀蓮眼中有了淚花:“月銀你怎麼能這麼說媽媽!你太讓我失望了!”
她眼眶通紅,嬌聲道:“你沈叔叔說得對,你真是被外麵的人養壞了!”
白秀蓮憤怒起身,氣衝衝出了房間,還摔上了門。
月銀震驚:“……不是大姐,你先把錢給我轉了啊??!”
她還等著這筆錢買漫畫呢!
她剛想追出去,沈小弟便哭嚎道:“月銀你傻站著發呆乾嘛呢!還不快點來幫我黏作業!!!”
月銀:……
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啊!!
她看向抱著撕成兩半的暑假生活的沈小弟,仰天長歎。
到底是心虛,畢竟沈小弟的作業是她撕的,她隻好蹲下身幫對方黏作業。
兩人蹲在地上努力將作業拚湊完整,黏好幾頁書後,沈小弟忽然道歉:“對不起月銀”
他低著頭,聲音悶悶的:“我不想你和媽咪吵架。”
他很喜歡月銀,也愛媽媽,他不明白為什麼大家會互相吵架。
他不願意媽媽指責月銀,也不願意看見月銀讓媽媽掉眼淚。
沈小弟道歉後,便抱著作業垂著頭,不敢說話。
他知道,月銀肯定很生氣,她會發脾氣罵他,或許以後再也不帶他玩遊戲了。
但沒有。
月銀甚至一點驚訝都沒有,就好像早就猜到他的小心思。
她蹲在地上,拿著那本暑假生活研究,往上麵慢吞吞地塗膠水,修複這本破破爛爛的作業。
“我知道啊。”月銀無所謂地說。
沈小弟演技太差了,剛才看她和白秀蓮吵架時嚇得臉色發白,阻攔她追出去時緊張的手都捏緊了。
沈小弟沒料到月銀猜到了,沮喪道:“你罵我吧月銀。”
大顆淚水啪嗒啪嗒掉在地上,他羞愧地不敢抬頭。
因為他剛想到,自己的鞋應該也很貴。媽媽曾經帶他去商場,給他買最新的發光童鞋,說他是最好看的小王子。
月銀忙著粘補作業,隨口道:“我罵你乾嘛,你又沒有錯。”
小孩子沒有是非對錯,他們天真地用幼稚的方式,試圖修補親人的關係。
沈小金是個很好的小朋友。
月銀溫柔注視著他,然後摸了摸他的頭。
她的手指是那樣溫暖,仿佛天上的月亮,讓人情不自禁放鬆。
“但是呢,債都是要還的。”
這次是她給沈小金麵子,可所有的債,都是要還的。
沈小弟怔怔看著月銀,就好像不認識對方,茫然道:“都要還嗎?”
“對。”
月銀指著天上的月亮,說:“你看,那是千麵之月,承載著亡者的痛苦。”
她說:“‘月銀’很痛苦,我來了,我感受到了。”
“必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必須有人要與她同樣痛苦。”
沈小弟聽不懂:“為什麼你說月銀很痛苦。你不就是月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