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說完就算了,“那四爺爺我去一趟商店買點東西,你等我一會,回來就走。”
“中,你去吧。”
她四爺爺當年過繼出去,跟著太叔爺學了點東西,對周易什麼挺有研究,早些年不少人找他看事,四爺爺一些事情看的準,不過後來不提倡封建迷信,加上四爺爺總覺著家裡子嗣單薄跟這個有些關係,就不在看了。
之前他覺著大妞有悟性,學東西快,就想教她,不過大妞自己沒同意,也說不上啥,大妞就覺著如果她學了那些東西,恐怕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當然她爺爺也不同意,本來孫女腦子問題差點瘋了,怎麼還能學那些東西,更何況現在對這些管的有點嚴。
大妞也忘了今天是集了,虧著身上還帶了一些票。
百貨不遠,鎮上唯一一個二層小樓,一進門對著一長趟木質櫃台。現在剛開門,人就不少了,大妞一下就看到賣布的櫃台熱熱鬨鬨的,一個中年婦女正站在高凳上喊著“彆擠彆擠,再擠不給扯了啊。”嘴上喊著,手上活卻利索撕拉——一塊布就扯下來了。
大妞也走了過去那女人眼尖一下看到了“大妞啥時候來的?”
“剛到,九嬸這布不要布票呀。”布是殘次布,深藍色布偶爾一塊深淺不一的,布邊不齊。
“是。”九嬸說著對她使了個眼色,“就剩這些了。”
大妞點了點頭“我不買,我買棉花,說著就往旁邊賣棉花那邊去了。”
“大妞來了,買棉花呀,這是新到的棉花,聽說是從新疆進來的,你看多喧騰。”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姨,大妞不知道叫什麼,不過以前來的時候見過,知道是九嬸親戚,平常見麵也打招呼。
是挺好的“多少錢?”
“三塊,少半斤票。”
“這麼貴。”大妞看了看旁邊的,沒這邊的好,發黃。不過現在棉花就是貴,這時候一斤大米才一毛四。也幸虧棉花不用年年買。
“這個兩塊二,得一斤票。咱是熟人我才說,這個合適,雖然錢貴點,票還省下了呢。”賣貨大姨低聲說著,“這是新到的,就一批,下一批來,肯定沒便宜了。”
大妞算了算,還行“給我來五斤,算了來六斤。”正好手上有三斤棉花票。
買了棉花,那邊九嬸的布也賣完了,人群也散了,大妞走過去,“九嬸。”
“大爺挺好的吧。”九嬸笑著問。
“都挺好的,我爺讓我接四爺爺過去吃肉,想讓四爺爺過去住幾天。”大妞說著。
“行。”九嬸,利索的遞過一個布袋子,“拿回去做幾身衣服。”
大妞一接,估計少不了,不過也沒推辭“九嬸再給我扯兩身花布,小翠和小梅都兩年沒穿新衣服了。想給她倆做兩身棉襖。”
“行,就三個色,你看那個好。”
一個紅底白花的,一個是大紅布大朵花的,還有一個藍底印白花,想了想,“嬸,這個給我扯兩身,夠做她倆棉襖就行,這個藍色的,扯一身,按我媽身形扯。”掏出布票和錢,攢了半年也夠。
“你自己不做一身,票不夠,嬸給你填。”
“我不用,去年做的今年收拾一下還能穿。”她不缺冬衣,總進山,光大毛皮襖就有兩套。
她九嬸也不再說什麼,扯了布給她用繩子係好。
又跟九嬸說了兩句話,就來人賣布,她就告辭離開了,在旁邊櫃台買了兩斤糖塊,又給買了兩斤蛋糕。出了百貨在街裡逛了逛,看見有賣頭綾子的,新樣子,紅色黃色藍色紫色帶兩圈金邊,一毛錢一條不算便宜,大妞算了算,買了十二條,她家倆妹妹,四爺爺家三個妹妹還有三爺爺家一個妹子這就六個。
拎著東西回到四爺爺家,幾個妹子都回來了看見她都嘰嘰喳喳的說話。好一會大妞才插上話“沒看扭秧歌啊。”
“人太多。呀姐這是給我們的嗎?太漂亮了。”最小的馬淑香看見棉花包裡露出頭綾子,直接從裡邊抽出來,然後就雙眼放光的看著她。
“嗯,一人兩條,自己挑。一對一樣色,你們自己換著帶。”也就紅色黃色和紫色。
三姐妹直接選了三個顏色。
“等會我帶四爺爺去家裡吃肉,你們去嗎?”
“想去,不過明天要上學。”說話的是馬淑雲,家裡老三。
“那就去,下午就回。”反正也不算遠“小芬也去,下午回來帶點菜,也不用你在家做。”馬淑芬比她小兩個月,性格很溫和,平日四爺爺家裡的事都是她在做,九叔九嬸上班回來總能吃上熱乎飯。
“行。”馬淑芬點頭答應“我跟我媽說一聲。”
幾個人穿了衣服,大妞把褥子鋪在車上,讓四爺爺上車,幾個丫頭臭美已經把頭綾子戴上了,大妞看了看用手給整理一下,把頭綾子扯出一朵花,挺美的。
繞道去百貨跟九嬸說了一聲,就往回走,半路上還碰上幾個蹭車的。這年代人和人之間的交際就是很近,相互之間一嘮嗑拐彎抹角的總能扯上關係,要不你不認我我認識你的,一說你是誰家的小誰,一說,得,這就認識了。
大妞雖然從來沒顯現過,但是她對周圍的人都是‘熟悉’,也不用特意去記,大腦似乎自己就分類了,見過的人,信息彙總,相互之間的關係,自動排序。
就好像今天集市有四個生麵孔,不過有兩個是從長龍湖來的,跟他們說話的是街裡磨坊的小六子,看麵孔三人應該是兄弟,記憶中小六家也是長龍湖的。剩下兩人,一個穿著毛呢大衣,應該是縣裡來辦公的,那種毛呢料是去年縣裡進的,就那麼一批,一般人買不著。
最後一個大妞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個人說不好遠遠的看一眼,看穿著不是本地人。
一走一過,她也沒細想。腦海中的影像記憶自動歸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