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信口胡謅道:“是呢是呢,單就牛頭灣下雨了,你說神奇不神奇!你們走後啊來了個雲遊方士,他直接到了江家,去了就問你祖父是不是把水神的兒子送走了。”
幾個大男人目瞪口呆,“水神?什麼水神?”
紀安按江笙告訴他的說辭道:“你們帶走的這兩個孩子是不是有一個生來有病,腿上胳膊上帶著像魚鱗一樣的東西?”
抱著啟兒的堂哥連忙道:“對對對,他是生下來就掉皮,與旁人很不同。”
說罷將啟兒的褲腿撩開一看,隻見兩隻小腿上的皮膚皺皺巴巴,布滿乾裂的紋路,像一排排魚鱗排布,皮膚顏色也略深,很是粗糙。
啟兒被嚇得大哭起來,他一哭珍兒也跟著哭。
他自小與尋常人不同,村裡的孩子都說他是怪物,江家人也將他視為不祥。
除了三房的人,其他人都歧視他,這次江笙的幾個堂哥正打著主意好好編個借口吹噓一下將啟兒賣個好價錢,畢竟越稀奇的東西越吸引人注意。
一個堂哥扭頭對著啟兒低吼道:“閉嘴!不許哭!”
啟兒聞言身子一抖,不敢再發出聲音。
紀安又道:“誒誒誒你彆凶啊,這可是水神的兒子。
那雲遊方士說了,水神的兒子下凡渡劫,降生在牛頭灣,這附近州縣的旱災就是水神兒子的劫,今年是最後一年。
隻要今年過了,水神就會賜福下來,不但來年風調雨順,整個牛頭灣的運勢都會改變,到那時候,你們可就發達了!”
一聽要發達了,幾個男人都喜上眉梢,連旱災帶來的影響都拋擲腦後,現在他們對紀安說的話可謂十分信服,畢竟紀安說的事兒半真半假,很具有說服力。
由於去年旱災,今年為求風調雨順,在二月二龍抬頭的時候,村裡就祭拜了河神和雨神,古人對鬼神之事一向是很相信的。
“這麼說我們隻要撐過今年,未來日子就大好了?”
紀安笑道:“正是呢,方士還說了,這孩子一離開牛頭灣,牛頭灣就下雨,說明是水神發怒警告你們,若是不及時把孩子送回去,水神還會降下更大的懲罰來,可比旱災嚴重多了。”
他眼神一轉,道:“想必以你們的家底要撐過今年不難吧?”
幾個男人點點頭,喜道:“是了是了,你說得對,我家還有半倉的糧食,把這娃賣了也不過換幾十斤。哪曾想這是水神的兒子,我們這就趕緊把人帶回去。”
一聽家裡還有半倉糧食,躲在不遠處偷看的周氏差點忍不住衝上去。
江笙拉住她小聲道:“大嫂彆急,啟兒和珍兒還在他們手裡,我自有辦法對付他們,絕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周氏這才死死咬著唇,眼神怨恨地看著前麵。
其實江笙想出這個法子也是突然想起了啟兒的特征來,他腿上的像魚鱗一樣的皮膚並不是什麼怪物,而是一種皮膚病:魚鱗病。
魚鱗病並不會影響身體健康,若是護理得當,完全可以像正常人一樣。
在末世的時候人類早就研究出了根治魚鱗病的方法,但其實這病和人類會患的千萬種疾病比起來,並不算什麼。
江笙覺得旁人不應該對魚鱗病患者抱有異樣的眼光,患者本人也不必自卑,這都是生命的痕跡,沒有任何人可以隨意評論你。
隻不過這是在古代,患有魚鱗病很容易就被人當做了怪物,江笙想自己有必要在日後的日子多教教啟兒護理的方法。
且說江家幾個人聽了紀安的話後對水神兒子一說深信不疑,他們辭彆紀安後,連忙帶著兩個孩子往回走,生怕回去遲了水神發怒。
江笙則和周氏隨著紀安回到了馬車前。
江笙拱手彎腰,踏踏實實地行了一個謝禮:“紀公子,大恩大德,沒齒難忘,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湧泉相報。”
周氏則是直接一下跪在了馬車前,就要給紀珩磕頭,紀安連忙攔住了。
紀珩修長潔白的手挑起簾子,道:“不必謝我,這主意是姑娘你想出來的,我們不過是覺得有趣摻和一下。”
紀安忙道:“對啊對啊,我覺得剛剛可好玩了。”
但江笙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心裡已經把這份恩情牢牢記下了,她和周氏爬上馬車,紀安按照最初商量好的調轉馬車又把他們送了回去。
馬車飛馳著從江笙四個堂哥的身邊經過,堂哥們絲毫沒有留意到那車夫就是方才說要去縣城進貨的掌櫃兒子。
江笙等人很快到了鎮上,從鎮上到村裡的山路不好走,她們便在此下車,與紀珩兩人辭彆,而後再往村裡走。
林氏等人正心急如焚地等在原地,江笙的兩個哥哥多次想往縣城追去,皆被林氏攔了下來,急得他們滿嘴泡。
待終於見到江笙等人的身影出現時,幾個人連忙迎上去,著急地問情況如何。
江笙和周氏將事兒簡單地說明了。
待確定自己的孩子有救了,大哥和二哥兩個大老爺們都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二嫂趙氏和林氏更是喜極而泣,拉著江笙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她。
待他們的情緒定下來一些後,江笙這才把後續的計劃和他們說了。
一切安排好後,一家人便埋伏在了幾個堂哥回來的路上。
等了一個多時辰,等到天都要黑了的時候,幾個人終於回來了。
突然,一陣破空聲傳來,一個堂哥隻覺得自己眼睛劇烈一痛,被什麼東西砸中了,痛得他捂住眼睛發出一聲淒慘的叫聲來。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
他的話語剛落,又是幾個石頭從旁邊的草叢裡飛出來,十分精準地砸中四個人卻沒有傷到兩個孩子分毫。
這也是江笙前世經過身體鍛造後發掘出的能力,若是給她一張弓,百步穿楊也不在話下。
“啊!什麼鬼東西!”
“是誰!是誰在搞偷襲!”
這時,江笙衝進去,眼疾手快地將兩個孩子一手一個提著跑開了。
而江笙的兩個哥哥和兩個嫂嫂還有林氏,則衝出去對著被石頭砸得頭破血流的幾個人高高舉起手中的木棍就是一頓暴打。
四個人措手不及,絲毫沒有防備,被打得屁滾尿流在地上直爬,他們甚至沒有認出來打他們的人是誰,還以為是遇上了劫道的。
“救命啊!好漢饒命!饒命啊!”
“我們沒錢!沒錢啊!”
這時,從遠處跑過來一個少年,少年十六七的模樣,身形矯健,幾步就躍到了江笙等人麵前來。
“爹!娘!哥哥嫂嫂!小妹!我回來了!”
這人正是江笙的三哥,平日裡在鎮上給一個木匠當學徒,方才林氏已經趕到了鎮上把他找回來說了所有的事兒,他聽了後二話沒說就往牛頭灣跑。
此刻他笑容飛揚,十分猖狂,大聲道:“我剛回去看了,江家那死老頭中風了,估計活不了幾天了!我一把火把糧倉燒了,又在幾個草垛都點了火,他們今夜彆想睡覺了!”
江笙笑了笑,“乾得漂亮,瞧,這四個人我們也抓住了。”
這話落在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四個人耳朵裡,無異於晴天霹靂。
他們猛地抬頭瞪大眼,就看見了江笙眼神冰冷微微勾唇地看著他們,那一瞬間,他們仿佛看見了地獄裡的羅刹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