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的家丁這一罵,更加激怒了百姓們。
有的百姓已經走投無路,本就是吊著一口氣的,他們連自己的妻子孩子都忍得下心賣到菜人市去,如今為了一口吃的已經紅了眼。
誰甘心就這樣死啊?
沒人甘心。
尤其是有人給了希望又讓你失望,你的所有痛苦都來自於這些人,最後你和你的家人餓死了,這些人還活得好好的,甚至利用你來達成他們的好名聲。
沒有哪個人願意。
有的人默不作聲,有的人小聲咒罵,有的人高聲叫嚷,試圖煽動大家的情緒。
林氏喝了口米湯咂咂嘴,“真夠嚇人的,這陳老爺一下就成活菩薩變成了過街老鼠了。”
周氏道:“好歹有碗米湯,哪怕是給你一口水喝,那也是恩情,這些人多少有些過分了。”
江笙沉默著看了會,皺眉把充滿黴味的米湯喝了,道:“我們彆去摻和,那幾個人是故意的。”
江家眾人一愣,“什麼故意的?”
江笙道:“他們準是陳府的仇家派來的,故意煽動這些普通百姓,想要借此抹黑陳府。”
當然了,這雙方都不是好人,一個拿發黴的陳糧來惺惺作態還趾高氣昂的,一個連作秀都懶得做了,隻背地裡陰人。
江成傑道:“這不是活該麼,讓他們狗咬狗一嘴毛。”
這時,那幾個帶頭鬨事的人已經成功把在場的佃農的憤怒激起來了,而陳府家丁眼高於頂的態度又把佃農的憤怒添了一把火。
“在場的有下河村的人嗎?你們可知道為何你們村裡的河那麼早就乾了嗎?就是那陳老爺乾的!他讓人把河截斷把水都引到自己的莊子裡去了!”
領頭的人繼續高呼道:“鄉親們!這陳老爺不過是一個商人,在縣城有幾個鋪子罷了,沒有什麼可怕的!他的莊子就在城外不遠,我等去掀翻了它將糧食和水搶出來!”
“難道你們忍心看著自己的父母妻女就這樣餓死嗎?!你們忘了這些地主老爺是怎麼盤剝我們的嗎?”
隨著這極具煽動性的話音一落,很快就有那走投無路的人響應:“我隨你去!”
“我也去!”
“我就是下河村的,我們的莊稼還沒長起來就乾死了,村裡的人和牲口連口喝的水都沒有,十家有八家已經逃難去了!”
逃荒者憤怒不已地瞪著陳家的家丁。
陳家的家丁咽了咽口水往後退,但仍然色厲內茬地叫道:“你們這些泥腿子想做什麼,我告訴你們,我們老爺的姨父可是在府城做官的!小心你們的……哎喲!”
他話還未落,逃荒者們已經把他們團團圍住,上去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陳府的家丁隻有十來個,哪裡打得過幾百個逃荒者,一時間慘叫連天,抱頭鼠竄。
江笙和江家人在外圍看著,麵麵相覷。
林氏小聲道:“我們還是離遠點吧,彆傷到我們了。”
江成傑恨不得跳起來看裡麵的情況,“打得好!打得好!”
這時幾個家丁聯合擠出人群就往莊子逃跑而去,逃荒者在後麵緊追不舍。
“鄉親們跟上!那莊子裡到處都是糧食,誰搶到就是誰的!”
那煽動的人一邊大聲喊著,一邊卻自己偷偷脫離了人群,眼露精光地看著前麵。
讓這些刁民去把陳府的莊子砸了,動靜鬨越大越好,到時候陳家人推舉做官的考核就彆想通過了。
場麵極其混亂,大半人被糧食和水所吸引跟著往莊子跑,小半人選擇明哲保身。
但人群中你擠我我擠你,甚至有人被推倒了,旁人從他身上踩過去,慘叫聲此起彼伏。
而這時,天色已經黑儘了,城門早就關了,城內的人根本不會管外麵的人在鬨什麼。
江笙一邊讓江家人退到牆角去,一邊拉了拉江成傑,“陳家的東西還在,我們去搶點東西過來。”
江成傑聞言心領神會,挽了挽袖子就往前衝,江笙趕緊跟在他後麵。
“誒!你們乾什麼去!快回來!”大哥著急叫道。
江笙頭也不回道:“你們彆來!保護好娘他們!”
大哥和二哥一看周圍混亂的情況,隻能停住腳步護住自家人和行李。
江笙和江成傑兩人身材瘦小,靈活地從人群裡擠進去,見很多人已經在搶奪陳家家丁留下的東西了。
對於那些板車和木桶江笙沒興趣,她眼睛瞄著其中一口大鐵鍋,江成傑也饞那口鍋。
他衝上去,一把端起鍋就想走,這時旁邊的兩個中年男人見他是個小孩,不悅地抓住另一邊鍋沿,吼道。
“小孩子家家的搶什麼?!”
江成傑怒了,回吼回去,“放開你的手!”
兩個中年男人聽了一邊哈哈大笑一邊用力一拉,江成傑哪是他們的對手,被拉得一踉蹌,差點撲倒在地,但他手死死抓著鍋不放。
這時江笙走過來,一手提著一桶搶到的水,一手抓住一個中年男人的後領子往後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