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想,這小寡婦,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聶勤去世後,聶家的天塌了,公公聶德棟病倒。
聶德棟在楚婉剛到寧玉村時就多加照顧,那會兒,他老淚縱橫,求楚婉留下,幫忙撐起這個家。
一晃眼,就是一年多的時間。
婆家的臟活累活都是她乾的,到底隻是個小姑娘,今天,她又累又委屈,幾乎要撐不下去了,跑回娘家。
父親不在家,母親無奈地告訴她,她已經嫁人,即便丈夫已經離世,也該做好為人兒媳的本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管不了這麼多。
楚婉灰頭土臉地離開娘家,臨出門之前,見到姐姐楚月體麵地騎著自行車回來,手上提著從單位食堂打來的紅燒肉,問她要不要留下吃飯。她還看見,母親拉著楚月的手,說孩子辛苦了。
楚婉不明白,同樣是二十歲的年紀,為什麼隻有姐姐是孩子。
回到村裡,一路上,她又是被村民們指指點點,本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沒想到,在聽人說她是克夫的命時,楚婉還是紅了眼眶。
後來,她回到婆家,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她進屋哭了許久,渾身發熱發燙,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個夢告訴楚婉,她是生活在一本年代文中的炮灰女配,炮灰女配的軟弱無能是因為要給獨立自強的女主,也就是她姐姐楚月做對照。
而她這個女配,出場的戲份並不多,因為在二十歲那年,她就會丟了性命。
楚婉掙紮著想要起身,可卻渾身無力。
同時,她的腦子嗡嗡的,一道道尖銳的聲音由遠處傳來。
“還真會挑,爬的是顧營長的炕!”
“聽說顧營長的父母都是軍官,他自己年紀輕輕也立下不少戰功,前兩年公社領導想介紹自己閨女給他相親,都被他拒絕了……”
“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居然敢去攀這高枝!”
楚婉眉心微蹙,額間沁出一層薄汗,她瑩白的手緊緊扯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
睜開眼的那一刹,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這是一個陌生的屋子,身旁,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男人一身軍裝,身姿筆挺,微微側過臉時,下顎線條突然收緊,變得銳利。
他神態冷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厭惡。
屋外村民們大力敲門的聲音就像是一記記重錘,狠狠砸來。
楚婉不認得這個男人。
她出了一身汗,腦子並不再像傍晚時那樣混沌,但還是渾身綿軟,此時倒吸一口涼氣,回想起書中情節。
在那本年代文中,她是二十歲那年死的。
那一天,高燒中的楚婉被人陷害,在顧營長炕上醒來。
屋外村民們冷嘲熱諷下,她慌不擇路,跑出他家,幸虧同為知青的好友汪美茹給她指了一個方向。
然而,那是通往山崖的路。
天黑路滑,原劇情中的楚婉失足跌死。
之後,誤會解除,人們再說起這個早逝的小寡婦,不再嗤笑嘲諷。
相反,他們會感慨一聲——楚婉什麼都好,就是命不好啊。
楚婉恍惚了。
她的命不好嗎?
是的,在人生這短暫的二十年,她嘗到的都是苦澀的滋味。
但現在楚婉清醒了,她不是原書中的人物,不是什麼炮灰女配。
她想活,想為自己而活。
“出來!”
“楚寡婦,你彆丟我們整個寧玉村的人。”
“連軍官的主意都打,嘖嘖……”
“真是不正經!”
顧驍麵無表情,冷漠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楚婉滿心恐懼,可眼下,隻有麵前這個男人能救自己。
就在屋外這一聲聲的辱罵中,她按捺住心底的難堪,吃力地扶著炕邊站起。
他個頭高大,壓迫感襲來。
楚婉仰著蒼白的小臉,鼓足勇氣對上他懾人的目光,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滿是怯懦。
顧驍冷著臉,剛要轉身開門,忽然之間,自己的衣服下擺被輕輕拉住。
她纖細的手顫抖著,聲音很小。
“求您,彆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