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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尾小屋裡,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小手在身前擰成麻花:“爸爸說吃了糖,牙齒要長小蟲子的。”
小女孩叫歲歲,今年三歲多,一雙杏眼圓圓的,眨巴著。
顧驍摸摸孩子的小腦袋。
這趟探親,是特地帶孩子們來探望他們奶奶的,因此昨天一回村,他就將安年和歲歲留在莫奶奶家,讓祖孫三人好好相處。
莫奶奶笑著說:“我們歲歲不是有牙膏和小牙刷嗎?刷了牙就不會長小蟲子了。”
看著小孫女可愛的模樣,莫奶奶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更深了些,摸摸歲歲的小臉蛋,感激地衝著顧驍說:“幸好有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把這孩子拉扯大。”
隻是,望向屋外拿著樹枝在地上劃拉的大孫子,她又歎了氣。
這孩子的性子太孤僻了,但也不怪他。
莫奶奶垂下眼,想起往事。
那一年,安年三歲,歲歲才八個月大,當前線傳來他們父親犧牲的消息時,老人家和兒媳婦僵在原地,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她嘗過了,但日子再難,不能倒下。
莫奶奶知道兒媳婦的不易,但是當一天夜裡聽著孫子孫女的哭聲醒來,跑到裡屋發現兒媳婦已經離開時,還是沒有緩過神。
老人家病倒了。
而顧驍就是那個時候來的。
當時小小的歲歲扒拉著他的脖子,無意識地發音,喊的是“爸爸。”
顧驍說,他願意接走兩個孩子,撫養他們長大。
這一養,就是三年。
在軍區,顧驍沒有太多時間陪伴兩個孩子,一個送到軍區托兒所,一個送到軍區小學,放學後,再請鄰居方主任的妻子幫忙接他們回家。
莫奶奶總是感謝他,為兩個孩子付出了太多,可實際上他卻知道還不夠。
歲歲可愛活潑,但卻是個小哭包,總是用大哭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整個軍區托兒所裡,老師們都怕了她,說她被慣得過於驕縱。
而安年,得知父親犧牲、母親離開時,已經六歲了,早就是懂事的年紀,因此這份傷害就牢牢地印在他的心底。在軍營裡長大的他,知道如何用拳頭保護自己,生怕被人欺負,就到處惹事……
顧驍教過,也和他們談過,但不管他怎麼做,兩個孩子該是什麼樣,還是什麼樣。
“這次回來,就把兩個娃留下吧。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說門親事,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了。”莫奶奶說。
畢竟是看著顧驍長大的,莫奶奶早就將他當成自己的乾兒子。
那會兒他才六七歲,父母上前線,擔心顧及不了他們兄妹,就把他倆送到寧玉村。他是和安年、歲歲的父親一起長大的,兩個孩子是發小,兄弟之間感情非常好,因此在好友犧牲之後,他消沉了許久。
前幾年,顧驍還不相信好友已經離世,總說隻是失蹤而已,可這兩年,他幾乎不再提起了,想來已經接受現實。
顧驍說道:“這次探親假不短,讓孩子們好好陪陪您再走。”
莫奶奶歎了一口氣。
她已經不止一次提出讓他把孩子留下了,可顧驍又是委婉拒絕。
二十六歲的營長,父母在軍區也身負要職,雖然表麵上看著冷冰冰的,但架不住小夥子長相英俊,軍區裡對他有意的女同誌該不少……隻可惜,他這麼好的條件,非得帶著兩個孩子,還犟,愣是不說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怎麼找媳婦?
“可不好讓兩個孩子耽誤了你,你和莫大娘說說,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小姑娘?”莫奶奶問。
顧驍沒回莫奶奶的話,視線恰好落向窗外。
一道熟悉的身影經過。
窗外,楚婉穿著簡單,烏黑的長發梳成麻花辮,垂在纖細的肩膀上,手中拿著一個簿子。她似乎很高興,嘴角帶著恬靜的笑意,微風吹動,美得像畫一般。
顧驍想起昨夜的一幕幕,目光落在她唇邊淺淺的梨渦上。
她要來找他說什麼?
這會兒,楚婉好高興。
因為她剛才去蔣主任辦公室辦公了!
將繁雜的資料整理好時,是滿滿的成就感,這和下地乾體力活的滋味完全不同。
上午的工作已經結束,楚婉要去村尾的曬穀場報到,心情愉悅,唇角就止不住笑意。
隻是,經過村尾一間小屋時,她突然感覺一道迫人的目光襲來。
楚婉好奇地轉過眸,傻眼了。
怎麼是他?
對上顧驍冷冰冰的眼神時,她陷入沉思。
又見麵了。
早上可怕的念頭卷土重來——流氓罪!
幾乎沒有多加思考,楚婉“噠噠噠”快走了幾步,一溜煙消失了。
顧驍:?
不是來找他的?
還有,她為什麼表現得像是活見鬼?
莫奶奶:!
眼珠子都長人家小寡婦臉上了,瞧瞧堂堂顧營長這不值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