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大的事,咋能不去湊湊熱鬨呢?
這年頭,寡婦處境艱難,尤其是像楚婉那樣嬌滴滴小寡婦,必然是門前是非多。家裡沒個男人,一個人咋過日子?
大家斷定,楚婉一定會苦苦哀求,死活不肯離開婆家。
人群中,胖嬸對身邊的劉嬸嘀咕:“咋就突然鬨著要分家了?不是挺好的嗎?”
“看這寡婦成天不讓人省心的樣,也不知道想把誰勾搭去。”劉嬸說。
胖嬸嘀咕道:“我看她也沒咋不省心啊……每天上工下工,在家裡洗衣做飯,不就跟咱們年輕時候一樣嗎?”
劉嬸眯起眼睛:“你這麼喜歡她,給你當兒媳婦,你要不?”
胖嬸傻了。
好端端地,為什麼來懟她?
“我看小寡婦本本分分的,倒是你自己家兒子,成天盯著人家瞧。不過你兒子一臉麻子,她肯定不願意!”
劉嬸的老臉都綠了,那天媒人要給他兒子說對象,哪想到人家捏捏捏捏地說隻想要楚婉那樣的。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媒人把這話帶回時,自己有多丟人!
“我呸!我兒子才看不上她呢!”
劉嬸板著老臉,跟著大家一塊兒走。
卻不想還沒到,就聽見陳秀娥的大嗓門傳來。
“今天我非要你們這些村乾部給我們家評評理!”
“她剛過門,就克死我兒子,在家裡吃我的喝我的。我苦啊,有苦都說不出!”
“我們老倆口心地好,看她一個寡婦沒個依靠,就同意讓她住下來了。可是誰知道,她現在居然給我擺起城裡人的譜了!”
“這日子我是過不下去了,分家,必須要分家!”
陳秀娥最會撒潑,這會兒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喊著。
村乾部們都覺得煩人,想要讓她進辦公室再說,然而,她把脖子一梗:“不成!”
李村長拿她沒辦法,隻好鐵青著臉:“你確定要分家?”
聶老頭本想讓陳秀娥見好就收,可老伴連正眼都不瞧自己一眼。
“確定!”她說。
站在李村長旁邊的婦聯主任蔣秋月簡直是氣得快要冒煙。
要不是楚婉實在離不開聶家,她是真想站出來給這孩子做主!
“行。”李村長瞪陳秀娥一眼,轉而看向楚婉,“楚婉同誌,你願意分家嗎?”
“我——”楚婉抿了抿唇。
陳秀娥在地上打了個滾,開始給聶老頭使眼色。
現在該知道怕了吧?
知道怕了,就哭著好好哀求他們,到時候再讓村乾部們批評她幾句,給她當個教訓!
聶老頭清了清嗓子:“知道錯就行了,你以後——”
“好,分家吧。”楚婉輕聲道。
聶老頭和陳秀娥傻了。
圍觀的村民們也傻了。
“李村長,我同意分家。”楚婉心平氣和地重複。
陳秀娥猛地從地上坐起來,一臉震驚,半晌回不過神。
蔣秋月一聽,眼睛“唰”一下就亮了。
楚知青可以啊!
“李村長,我是知青。既然婆家人要求分家,那麼分家之後,安排我住在哪裡呢?”楚婉問道。
此時誰都沒注意到,顧營長也站在人群中。
他是特地來的。
顧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就是不想看見這個小知青被欺負。
甚至,即便惹上一身的風言風語,也願意為她出頭。
可誰能想到,她竟自己站了出來。
聽見楚婉說這番話時,顧驍的眼底染上一抹淺笑。
誰說小寡婦軟弱可欺?誰說她會被趕走?
她陪著婆家人鬨這一出,是故意的。
故意不給他們留餘地而已。
如果楚婉自己提出分家,聶家就不可能給她分一套房子,讓她踏實住著。
可現在,是他們無理要求分家,作為知青的她該由大隊安排住處。
楚婉表麵柔弱,但卻聰明堅韌。
用這個辦法保護了她自己,順便擺婆家人一道。
是他之前小看她了。
“住處的話……”李村長猶豫了一下,“知青點已經滿了,我想一想你住在哪裡更好,你放心,大隊會負責的。”
……
而另一邊,歲歲跟著安年,在溪邊撿了小石子打水漂。
邊上來來往往的孩子們見小妹妹可愛,想要湊過來玩的,可再一瞅安年,又退縮了。
安年始終板著臉,學顧爸爸平時那樣,露出凶巴巴的表情。
“哥哥,上心是什麼意思?”歲歲好奇地問。
“就是喜歡。”安年說。
歲歲歪著腦袋。
昨天奶奶問爸爸為什麼對送他們回家的姐姐上心,爸爸什麼都沒說,隻讓他們早點休息就回去。
原來“上心”就是喜歡的意思!
“啊——”歲歲恍然大悟,搓著小胖手,“爸爸要結婚了嗎?”
安年用看小白癡的表情看了妹妹一眼。
連四歲都不到的小孩,果然什麼都不懂。
飯可以亂吃,話可以亂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