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著李洵清瘦了一圈的麵容,林德康歎了口氣:
“殿下,看書勞神,您病了這麼久,此時該多休息的。”
李洵伸手請林相坐下,慢悠悠給他倒了杯茶:
“保父不必擔心,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剛才隻是叫了幾個人來問話,不費神。”
這話不知道讓林相想到了什麼,他道:
“外頭的事殿下不用擔憂,都有微臣在呢。”
說這話時,他連眼神都溫柔了幾分,就像一個可以為兒子提供一切依靠的父親。
李洵知道他說的是外頭什麼事,原主病倒這些天,外頭並不平靜。太子黨對他們進行了瘋狂的攻訐,已經有大皇子的大臣被拉下水了。
若是原主,必然是會為此著急的。
不過,李洵如今卻不打算去參與這些事了。
以他的觀念來看,被拉下水的那位官員本身就並不無辜,其家人仗勢欺人作下好幾條人命案子,如今被人翻了出來,本就該付出代價。
當然,太子黨也一樣很多這樣滿腦袋小辮子的,誰都不清白。區彆隻是有沒有被人拿到切實證據,以及作為裁判的皇帝要站在誰那邊的問題。
不過,無論如何,林相是真心愛護原主的。
他的計劃,說起來最對不起的就是這位林相。
一朝天子一朝臣。林家這種官場大族,為了自己派係的利益,不可能不爭。
而他,作為他們這個派係的領頭人,如今要做出那樣的事情,無疑將是對他們極大的打擊。
但他不會改變自己的計劃。
結合原主記憶以及書中的所有信息,到如今的局麵,困於京城這方寸之地,要想鬥過皇帝是非常困難的。
他們這所有人全都被扯入亂局,很難脫身,皇帝卻已經穩坐釣魚台。
而且,如今京城及拱衛京城的軍|隊,一半以上都已經握在了皇帝手裡。
自古槍|杆子裡出政|權。
這注定了他們鬥不過嘉佑帝。
書中的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不管是太子母族,還是與之旗鼓相當的林相一族,最後全都被皇帝殺了個乾乾淨淨。
大皇子和太子這兩個領頭羊,也是一個被圈禁致死,一個吞金自儘了。
他不是原主,對他們沒那麼深厚的感情,不可能為了一份虧欠之心,陪他們走一條必死之路。
“保父,你覺得我們這所謂的大皇子黨,在陛下心中到底是什麼?”
林相被問得一怔,緊接著便聽李洵道:
“未來儲君的擁護者?還是削弱太子黨的工具?我們與太子相爭多年,到底是誰得了利?”
這些話大逆不道,卻並非他們之間不能說的。
林相仔細回想著這些年來朝堂局勢的變化,眉頭漸漸聚攏。
這些年來,他們與太子黨爭鬥,其結果似乎確實是誰也沒討到好,皇帝總是今天打他們一巴掌,明天給太子黨一棒子,反而是效忠皇帝的純臣,不斷地拿走兩方手中的關鍵性位置。
這個認知讓林相悚然一驚。
大皇子說他們隻是削弱太子黨的工具。
莫非是大皇子此次觸怒皇帝,是因為知道了什麼?
看他的臉色,李洵便明白,他是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事實上,這並不是多麼難明白的道理。
林相縱橫官場數十年,自然並非是愚蠢之輩。隻是身在名利場,被切身利益糊住了眼睛,這才看不清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打算。
也或者是,就算明白,也要去爭要去賭。
“殿下,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他急切問道。
看來他也並不知道原主當日為何被申斥。
李洵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在書中已經預知未來。
隻搖了搖頭,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
“保父,我現在隻有一個想法,不是我們的東西是爭不來的,因為我們不僅是在和太子,更是在與陛下爭搶。與其輸得一敗塗地,倒不如趁早退一步海闊天空。”
“您已年近花甲,也可以早些退下來享清福。”
聽出李洵話語裡的退意,林相仿若挨了一記驚雷,魂不守舍地回去了。
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了,至於林相要如何選擇,就不是他能乾涉的了。
跟林相這邊通了氣,又休養了一天,李洵便進了宮,準備麵見皇帝,開始實施自己計劃中最關鍵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