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球場中逐漸被雨點累出窪地,肉搏中的將士個個狼狽不堪。砸在身上的雨滴絲毫未減他們的勁頭,三隊眾人打成一片,馬匹奔跑嘶吼,場麵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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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端坐馬上的四人靜立在雨幕中,許久後,沈辭掀眸看向謝長淵,冷冷一笑:
“聽說,謝世子眼高?”
“……”
場邊的鼓樂聲並沒有停下,加之下屬們鬥毆的叫喊聲,謝長淵卻將沈辭這句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當即明白,沈辭是說他之前在城門說的那話,以及如今京中對他悔婚的傳言。
但對此,他卻無話可說……
陡然間,沈辭拋掉手上的球杖,倏地縱馬穿過搏鬥中的人群,直衝向謝長淵。二馬即將撞上,謝長淵猛拉韁繩,其座下馬匹前蹄上揚,引頸嘶吼,卻仍未躲過。瞬間,二人均飛身離馬,馬匹急撞後沉沉砸向地麵,濺起水花。
落地的一刹那,沈辭疾步衝向謝長淵,猛揮一拳。
謝長淵險險避開,卻還是被勁風擦傷了臉。他回身一拳,擊向沈辭,沈辭俯身避開,一個掃堂腿過去,謝長淵躍起,迎擊,一記回旋,踢中了沈辭的右臂。
謝照見此,當即飛身下馬,欲助沈辭。沈辭是謝照的上峰,當然,他想要同謝長淵一較高下已經有許多年。
陸沉見狀,也不得不下馬衝過去,他同謝長淵沒有私交,但此刻二人同屬一隊,又分領上京城南北禁軍,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謝長淵以一對二。
頃刻間,四人雨中酣戰到一起。
兩位禁軍統領,一位邊軍主將,一位邊軍參將,四人皆不顧體麵,貼身肉搏,拳拳到肉,不留情麵。
場上眾人雨水混合著泥水浸滿全身,這讓觀戰的眾人一瞬間有些恍惚,他們還在宮廷球賽的現場?高台的禦座上還有聖上,以及監國的太子殿下,這些渾小子卻已全然不顧,大失體統。
永定侯謝安見自己的兩個兒子酣戰到一起,心中一歎,終究還是對上了,躲不過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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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漸大,眾人心中皆有些不可思議,連主將都已下場,陛下和太子殿下卻遲遲不叫停。
鎮國公沈常山神色如常,眸中卻不掩驕傲。
他的平西軍,不是孬種。
封玉瑤看向秦煙:
“煙煙,沈辭是在為你出頭?你兄長還是那個護妹狂魔,嘖嘖,真羨慕啊。”
秦煙向封玉瑤示意主看台那邊,那邊的太子和二皇子,不也是封玉瑤的兄長?
封玉瑤跟隨著秦煙的視線,望過去一眼,而後輕嘲道:
“太子殿下的確對他的皇妹極好,不過隻是那位嫡公主。而二皇兄……嗬……”
秦煙聞言,腦中居然想象著如此冷心冷情的太子,能給長樂公主封雲朝多少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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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重鼓擂起,無數弩手出現圍住球場,皆滿弦張弓,箭矢對向正在不分場合酣戰的將士。
“太子殿下有令,場下人員即刻歸隊,違令者,射殺!”
聲落,場下眾人逐漸從熱血衝動中冷靜下來,他們還在球賽場上,這裡還是皇家組織的球賽,不是由他們瘋鬨的訓練場。看台上還坐著當今聖上,還有監國的太子。
眾人動作停了下來,他們個個胸腔劇烈起伏,平複著沸騰的熱血。冰涼的雨水洗刷著他們年輕的臉龐,年輕的身體,年輕的血液。
“太子殿下令各隊下場休整,酉時於上林禦苑寒香殿設宴,歸隊!”
“天佑大夏!天佑陛下!天佑太子!”場上將士齊呼。
球員各個臉上掛彩,狼狽不堪,瘸著拐著互相攙扶著離場。
惠帝起身離席,眾人叩拜:
“恭送陛下!”
惠帝回身向秦煙身邊的江沐投了一眼,而後離開。
江沐上前兩步,將手邊出門前紀先生特意讓他帶上的披風給秦煙披上,目光裡有些嫌棄的意味。
這女人就這麼受不得涼?
主看台上的太子封湛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狹長的眸眼微眯。
那小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