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暗戀者的悲哀之處在於,甚至連吃醋都沒有資格。”
——《十六,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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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從洲離開了。
書吟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剛才的對話,耗儘了她全部的勇氣和力氣。
還不等她休息,禮堂內部傳來淩亂腳步聲。
高三生排隊陸續來禮堂集合,召開高考百日誓師大會。
書吟不得不打起精神,拿著話筒往外走,她到時候站在禮堂舞台角落位置,播報流程。
到禮堂時,她和陳知讓撞了個正著。
陳知讓本是往後台走的,瞥見書吟手裡的話筒和流程單,他停了下來。
為了更好的收音,書吟摘了口罩。
被他毫無溫度的視線掃蕩著,有種無所適從的局促。
驀地,他問:“待會是你主持流程?”
書吟抿唇,輕嗯了聲。
陳知讓雙唇翕動,似是要說些什麼,但到頭來他隻說:“具體流程陳老師應該已經和你交代過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到時候注意彆說錯字。”
“……知道了,學長。”
陳知讓過來,似乎就是為了交代主持人。
交代完畢,他轉身下台。
禮堂是類似階梯教室的格局,高三一班和高三二班被安排在前三排。
廣播站的副站長是高三二班的,名叫翁青鸞。
學校的大型彙演裡,都是陳知讓和翁青鸞二人主持。他們關係不錯,偶爾也會一起吃飯,唱歌。
陳知讓和翁青鸞均坐在兩個班的邊緣,正好相鄰位置。
他示意翁青鸞台上的女生:“那個女生是高幾的,我怎麼沒有印象?”
翁青鸞抻著腦袋往前看,倏地,笑了:“高二的。當時還是你麵試的她,你忘了?你覺得她外形條件太過普通,所以沒讓她過。”
陳知讓眉頭微皺,顯然對當下的情形不甚理解。
翁青鸞道:“但她的音色很好,我聽了很多人的聲音,都沒有她一半好聽。所以我同意她進廣播站了。”
“站長,我們廣播站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都是坐在廣播室念稿子,又不需要露臉。我覺得她挺好的,而且我覺得她長得挺好的啊,就是不愛打扮,寡淡了點兒。”
陳知讓聲音淡的幾乎無起伏:“我對她沒有任何印象。”
“是嗎?有次你誇過那天的播音員聲音不錯,情感也很到位。”翁青鸞嘴角泛起梨渦,笑著,“——那個人就是她,我反正覺得這學妹挺不錯的,事情交到她手上,我特放心。我還打算今年的五一彙演讓她主持呢。”
陳知讓說:“隨便你。”
翁青鸞:“你能說服商從洲來主持嗎?”
今年的五一彙演,需要四位主持人。
陳知讓和翁青鸞本來打算退了讓學弟學妹來,結果團委老師硬是讓他們最後主持一次,當做給高中三年的廣播站工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再加上他倆是出國留學,不需要參加高考,空閒時間多。
當天需要雙語主持,書吟的英文發音清晰流暢。
翁青鸞自然盯上了書吟。
至於男生。
她覺得沒有人比商從洲更適合了。
畢竟商從洲可是孤身一人環遊過歐洲的,口語自然不成問題。而且他媽是主持人,姑姑還是外交部的發言人,怎麼樣,都有點兒基因在身上的。
據說商從洲打算考外交學院,這可不是最適合的主持人人選嗎?
陳知讓無奈攤手:“說服不了。”
翁青鸞:“你倆不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基友嗎?”
陳知讓麵色漸黑:“……能彆瞎用詞嗎?”
翁青鸞笑瘋:“哎,真不能請他來主持嗎?”
陳知讓:“真請不動。”
翁青鸞歎了口氣,“行吧,那我找彆人。”
談話間,禮堂揚聲器響起女生婉約的聲音。
音色溫柔,平仄咬字清晰,是正兒八經的播音腔調。
翁青鸞朝陳知讓挑了挑眉:“聲音好聽吧。”
陳知讓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高考百日誓師大會,正式開始。”
聽上去,音調四平八穩,沒有任何的改動。唯獨書吟自己知道,她心裡掀起的浪濤越過千萬重。
她站在禮堂左側的候場區。
商從洲也站在候場區,二人隔著兩米左右的距離。
商從洲和邊上的人閒聊著,即便如此,書吟也隻敢用餘光偷偷地打量他。
很快,教導主任發言完畢。
接下去是高考狀元代表發言。
剛剛和商從洲說話的那位,就是上一屆的高考狀元。
之後,輪到了高三學生代表。
書吟深吸一口氣,拿起話筒。
她沒有拿起流程稿,盯著舞台,一字一句地說:“接下來,有請優秀學生代表,高三一班商從洲同學上台發言。”
商從洲不急不緩地走向舞台中央,迎著近千人注視的目光。
書吟的視線終於筆直又專注地落在商從洲的身上。
此刻的她,和所有的學生一樣,都盯著她。
她和彆人沒有什麼不同,沒有人會注意到她眼裡藏著的,對他的喜歡。
少年身形修長,如青鬆般屹立著。
他發言有條不紊,不卑不亢,“最後,我想用一句詩來結束我的發言,‘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願大家麵對六月戰場,鑄良劍,斬蛟龍,拔頭籌。”
話音落下。禮堂內響起經久不絕的叫好聲,拍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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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過後,氣溫升高。
冬裝校服被收進櫃子裡,等待下一個冬天出場。
上午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跑完兩圈操場後,體育老師便讓大家自由活動。
書吟和沈以星坐在看台上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