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沈以星問書吟:“你一個人ok嗎?”
書吟:“可以的,我就坐這裡吃東西,不會亂走的。”
沈以星:“ok,你要是有什麼事,給我一個眼神,我立馬飛回來。”
書吟莞爾。
等到沈以星走後沒多久,書吟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媽媽的電話。
宴會廳太吵,書吟起身往外走,機緣巧合下,被她發現了酒店的樓梯通道。
她推門走了進去,往下走幾階台階,停在休息平台處。
“喂,媽媽。”
電話那頭,傳來王春玲的質問聲:“我聽你奶奶說,你大晚上和朋友出去吃飯了?”
書吟咬了咬唇,輕嗯了聲,“今天是周日。”
周日出來玩一玩,應該也沒什麼事吧?
可王春玲反問她:“你們去哪兒玩了?你知不知道爸爸媽媽賺錢很辛苦,我們賺錢是為了供你上學,不是為了讓你吃喝玩樂的。”
“我朋友她家裡請客吃飯,我就是過來蹭飯的。”書吟儘量說得能夠讓王春玲接受些。
王春玲複又問她:“你什麼時候交的朋友?”
書吟說:“我們班的同學。”
王春玲:“那她成績應該也挺好的,你呀,就應該和成績好的人玩,彆和成績差的人玩,知道沒?和成績差的人玩,你也會被帶壞的。”
書吟說:“成績差和人品又不掛鉤。”
她向來性子溫順,反駁父母時,聲音都不敢大聲。所以王春玲並沒聽清她的話。
王春玲:“你在那兒嘀嘀咕咕些什麼?”
書吟說:“……沒什麼。”
她們母女倆對話向來都很簡單,不是問學習,就是問生活費夠不夠用。
王春玲碎碎念著:“你一定要好好學習,爸爸媽媽努力工作都是為了你,你也要努力考個好大學,給爸媽在親戚麵前爭口氣。”
壓力如大廈將傾,壓得書吟直不起腰來。
正這時,樓道門外傳來高跟鞋的聲音,由遠及近。
書吟霎時有種誤闖旁人境地的慌亂感,躡手躡腳地下了半層樓,站定後,耳邊手機裡仍舊是王春玲念叨個不停的教導聲,冷不密閉空間裡響起一道壓抑著怒氣的聲音。
“商從洲——!”
聲音在空蕩的樓道裡反複回蕩,作響,書吟都嚇了一跳。
嚇得她連忙捂住手機聽筒,害怕那端的王春玲聽到。
潛意識裡,她有種感覺,說話那人是商從洲的母親,華映容。
果不其然,她聽到商從洲說:“華女士,您的觀眾知道您私底下這麼暴躁嗎?”
語調輕鬆,閒適。
華映容說:“你不是答應我出國的嗎?”
商從洲說:“我記得我當時說的是,我再考慮一下。”
華映容說:“所以你再三考慮之後,覺得還是你爸爸說得對,留在國內參加高考,考外交學院進外交部?”
商從洲語氣很淡地嗯了聲。
全然沒有方才的漫不經心。
氣氛沉默,書吟以為這份沉默是硝煙升起的前奏。就像她媽罵她時,也會醞釀一番,繼而破口大罵。
然而出乎意料的。
華映容淺淺地歎了口氣,繼而溫聲道:“進外交部太累了,你看你姑姑姑父,他們是怎麼過來的,我都看在眼裡。我知道你爸對你期望高,你也不想讓他失望,所以凡事都要做到最好,可是從洲,媽媽希望你能夠活的輕鬆點兒。”
商從洲輕輕笑了聲:“媽,我不是因為爸想讓我考外交學院,所以才考外交學院的。”
“那是……”
“是我自己想考。”商從洲頓了頓,“媽,兒子有想做的事,您應該支持我。”
華映容有些彆扭:“……我哪有不支持。”
商從洲:“您剛還和我生氣。”
華映容:“誰讓你在你爸和我之間,選擇你爸的?”
商從洲調侃著:“您這話說得,像是你倆離婚,我跟他不跟您似的。”
聞言,華映容抬高聲調:“喂!胡說八道什麼!我和他才不會離婚!你要知道,我當初可是追他追了兩年呢!”
商從洲懶洋洋的:“知道了,這事兒您說八百遍了。”
“怎麼,不願意聽我倆的愛情故事?沒有我追你爸,哪兒來的你。”
“嗯嗯嗯,謝謝您,有您無畏追愛的故事,才有了現如今的我。”商從洲笑著,“氣消了吧華女士,咱們得出去吃飯了,今兒個算是陳知讓的升學宴呢,您給點麵子,彆遲到。”
“你要是選擇出國留學,今兒個還是你的升學宴呢。”華映容回嗆他,語氣裡已經沒有半分惱意。
他們談笑的氣氛,放鬆,閒適。
不像是母子,更像是朋友。
互相理解,互相尊重,給予對方支持和肯定。
一層樓之隔。
書吟耳邊手機裡傳來王春玲的嗬斥聲。
“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書吟,我讓你早點兒回家聽到沒?哪有高中生大晚上在外麵到處亂晃的,把你的心都晃野了。學壞容易學好難,這個道理你要懂!”蠻橫又強硬的語氣。
書吟眼睫低垂,在眼瞼處覆蓋住一層陰影。
那片陰影像是把她整個人都包圍住。
觸不到一絲光。
樓上的人走了,門合上,有輕微的“砰——”聲。
書吟乖巧地回:“我知道了,媽媽,我會早點回家的,回家後也會認真學習的。”
王春玲這才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樓道裡是聲控燈。
陷入無聲環境後沒多時,燈滅。
書吟徹底地停留在昏暗裡,眼裡沁出一層薄薄的淚意。
好像,離他越近,越會發現她和他之間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