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乎近在眼前。
她甚至都沒和他有過一段順暢自然的對話。
她甚至沒來得及告訴他,她的名字。
-
許是昨晚熬夜做題,外加今天奔波,書吟今晚睡的格外早。
十點多,她就難捱困意,上床睡覺。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在給人寫畢業同學錄。
夢是毫無邏輯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給商從洲寫上了同學錄。也沒意識到,這都什麼年代了,哪還有人會寫同學錄呢?
橙黃色的光亮籠上一層暖色調濾鏡。
書吟落筆時猶豫再三,最終也隻寫了一句話。
——祝你前程似錦。
寫完後,她把同學錄合上,遞交給商從洲。
商從洲接了過來,而後,目光定在她身上。
他整個人的氣場介於少年與成熟男人之間,不笑時給人難接近的疏離感,笑時少年的朗潤感比春風還喧囂。
“謝謝你,書吟。”他聲線清冷,一字一字地說。
夢境到此為止。
醒來後,她望著窗外白茫茫的天,心像是被挖了一個大口子。
空蕩,寂寥,悵然若失。
她想要的,從始至終,都不是他的青睞。
而是。
想要他叫她的名字。
想要他記住她,哪怕隻一瞬,一分,一秒。
僅此而已。
她的貪心,真的很,適可而止。
不知過了多久,她伸手,擦去滿臉的淚。
擦乾淚,又是新的一天。
她得整理好情緒,去上學了。
五一彙演定在五一放假前一天。
當天下午,全校放假。
高一高二觀看演出,高三生則趁這一天,提早拍畢業照。畢竟距離高考的時間不多了,每一天都是黃金時間,不能浪費。
那天是禮拜四。
吃過午飯,書吟帶好主持稿,去了禮堂後台的廣播室。
沈以星和她一同過去,她帶了禮服給書吟,不過沒有帶她那雙亮晶晶的同款鞋。慶幸於書吟是梨型身材,上半身瘦,下半身胖,所以能和沈以星穿同樣大小的禮服。
書吟坐在位置上,讓沈以星給自己化妝。
書吟說:“怎麼我主持,你給我找衣服,給我找鞋,還給我化妝?”
和沈以星當朋友這段時間,她好像總是在和沈以星說謝謝。
“謝謝你哦,星星。”
“謝什麼?你也幫了我很多啊,我不會的題目,都是你教我做的。想我以前最喜歡抄彆人的作業了,自打認識你之後,都能自己做作業了。”
“是你自己有想學習的心思。”
旁人的教導都是其次,學習還是得看自己上不上心。
沈以星往書吟臉上擦粉底,忍不住感慨:“你皮膚好好哦,好白,還沒什麼毛孔,你平時都用什麼護膚品?”
書吟想了想:“寶寶霜。”
沈以星咬牙切齒:“好煩你這種天生的好皮膚。”
明明是煩的,可她說出來,總有股子羨慕意味。
書吟笑:“我也羨慕你長得這麼漂亮。”
沈以星哇了聲:“我還羨慕你成績好呢。”
她停下拍粉底液的動作,湊近身瞧書吟的臉,“你的眼睫毛也好長,像是種的。”
書吟的雙眼皮褶皺很淺,偶爾熬夜水腫,一覺醒來,雙眼皮直接腫成單眼皮。睜眼時能發現她眼睫毛漆黑,並未覺得長,閉眼時才有所覺。
“你這張小臉蛋,不是我說,假以時日,肯定美色誤人。”
“有嗎?”書吟狐疑,“你少帶閨蜜濾鏡看我。”
沈以星嬉皮笑臉地吐了吐舌頭。
化好妝後,二人坐在廣播室裡聊天。
沒一會兒,書吟去洗手間。
離彙演開始還有半個多小時,她還沒換上禮服,身上仍是校服。
她從洗手間出來,瞧見有學生正在搬鋼琴,沈以星在邊上叮囑著“小心點”,她身邊跟著個男生,提著沈以星的大提琴。
背影是商從洲,他竟穿了套中山裝,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挺闊身板,在光線昏昧的禮堂後台,地麵鋪著紅色地毯,厚大的暗紅色絨製布簾,給人一種誤入民國的錯覺。
他像是民國時期,留洋歸來的翩翩公子哥。
書吟想著商從洲和沈以星要演奏的曲目,和民國沒什麼關係啊,他怎麼突然穿起了中山裝?
還未等她想出個結果來,就看到商從洲複又出現在她的視野裡。
她站在後台的進出口,不管做什麼都很顯眼。
不管在腦海裡預設多少次,總而言之,每一次正麵與他撞上,她的反應總是格外遲鈍。
還是商從洲先和她說話的:“好巧,我聽說今天是你主持。”
他的語氣是那樣的從容,開啟話題又是那樣的自然。
給她一種,他們是熟人的錯覺。
書吟的心跳錯了半拍,“嗯……沈以星和你說的嗎?”
“是,她說她好朋友主持。”
“……嗯。”
話題在這裡遽然結束。
書吟並不擁有健談的能力,加上麵對商從洲實在緊張,臨場反應幾乎為零。
商從洲與她擦肩而過後,約有三秒的時間,書吟突然問他:“學長,你怎麼穿著中山裝?”
並不算個好問題。
就連商從洲回眸時,眼裡也有驚訝一閃而過。
她想,主動與她聊天,或許是他的教養習慣,讓他沒法忽視一個曾經送她回家過的人。
這是種禮貌,人與人之間該有的,客套的禮貌。
可她這番話,像是交集頗多的人的,朋友之間的,關心。
她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他不過是順路送她回家,她不能因此將他們的關係劃分到朋友這一欄。
書吟懊惱自己的語言匱乏,找不到一個好話題。
可她還是為自己爭取到了和他說話的機會。
商從洲眉眼隱在暗處,有著深邃的幽冥感。
定在她臉上時,仿佛能看穿她藏在心底的,隱秘的心事。
暗戀者如同風聲鶴唳的小偷,稍有點兒風吹草動便渾身戰栗。
幾秒後,商從洲回答的全須全尾,生怕書吟有一點兒困惑:“今天高三拍畢業照,我們班定的主題是民國風,所以穿了這套衣服,怎麼,我穿這衣服很奇怪嗎?”
書吟忙搖頭:“不奇怪,不奇怪。”
不僅不奇怪。
還很……帥。
見她沒有彆的問題,商從洲朝她禮貌性地頷了頷首,而後,轉身離開。
書吟為自己終於鼓起勇氣和他對話而竊喜,她在原地站了會兒,才回到廣播室。
廣播室裡,翁青鸞不知何時出現,她盯著書吟的臉,眉頭皺起。
書吟小心翼翼地,“怎麼了,學姐?”
翁青鸞說:“誰給你化的妝,怎麼腮紅打得那麼重?像猴屁股。”
聞言,書吟拿起鏡子。
鏡子裡,她雙頰緋紅,像是化妝新手沒個輕重,落下兩坨觸目的緋紅。
可書吟知道,沈以星壓根沒給她用過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