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是缺根弦還是什麼?
也難怪她能做出瞞著家裡跑到大西北下鄉這麼虎的事。
......這讓她對她原先的判斷有了一些猶疑,原先準備好的說辭也有些被打亂。
但她還是很快整了整神色,道:“小顏,你這樣想是對的,我們新社會是絕對反對包辦婚姻,更反對買賣婚姻,鼓勵自由戀愛的。但小顏,你還年輕,可能不知道年輕的姑娘家,尤其是漂亮的姑娘家,一個人孤身在外麵,並不容易......你想想看,就是從你到了農場,這才半個來月,整日裡圍著知青所和我們園藝部打轉的男青年多了多少?彆說你要是不小心沒把好自己沾惹了什麼,就算是你潔身自好,並不與他們相乾,時間久了,也會有各種各樣的流言傳出來,再加上要是你家那邊的事再傳出來,你想想你的處境會是怎樣?”
說著就她就歎了口氣,道,“你是不知道,我在這農場時間久了,這麼些年,來了多少年輕的知青,什麼樣的事情我沒見到過?多少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就這麼被毀了......”
錢恵芝說完這長長的一段話,本以為顏歡會被嚇著,至少能在她臉上看到慌張之色了吧?
誰知道顏歡還是如之前一樣小臉板著,表情嚴肅。
她似乎是沉吟了一下,道:“錢嬸子,那您說我應該怎麼做呢?”
錢恵芝可算是放下心來。
她心道,這姑娘可能就是神經粗。
這樣也很好。
她笑道:“今天叫你過來,就是想幫你解決這事的。其實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找對象本來就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件大事,你這樣漂亮,性子又好,如果不想惹那些是非,隻要找一個有能力護著你的對象就成了,今天嬸子是想給你介紹一個對象,他從小在我們農場長大,在這裡根基很深,不僅是我的侄子,還是我們場長的外甥,隻要你們訂婚了,你的事情,不管是家裡還是這裡的事情,也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顏歡:???
她麵上浮出了一抹古怪之色,道:“嬸子您的侄子,叫什麼名字?他見過我嗎?”
“當然見過,”
錢恵芝的笑容越發的大了,道,“他叫錢誌,偶爾會去你們食品組,你應該是見過他的......”
顏歡隻覺得有無數隻烏鴉在頭頂烏壓壓飛過。
“錢誌?”
她打斷錢恵芝的話,道,“嬸子您是不是搞錯了?這位錢誌同誌不是要跟我們宿舍的梁雪琴同誌訂婚了嗎?聽說錢誌同誌追求梁雪琴同誌多年了,這在農場可是出了名的事。”
錢恵芝的麵色一下子變得難看。
她當然知道自己外甥跟梁雪琴的事。
事實上,她跟娘家家裡人都是不怎麼同意這個婚事。
正如顏歡所說,侄子追求梁雪琴都好幾年了,這丫頭真是有本事,吊著外甥好幾年,去年還讓他放棄了參加農場老師的名額的爭取......雖說那丫頭是考試考得的名額,可真要是侄子想做這個老師,還輪到到她?
可她卻沒半點感激。
這回說什麼訂婚,她根本就不是喜歡自己的侄子,現在答應訂婚,不過是想借著侄子拿到回城甚至明年推薦上大學的名額而已。
但就她那性子,要是等真回了城,還有自己侄子什麼事?
自己侄子什麼都好,就是一遇到漂亮姑娘就暈頭轉向,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所以等侄子跑過來跟她說他看上了新來的這個小知青,錢恵芝查了查顏歡的背景,再暗暗觀察了她這幾天的行事性格,就覺得可行。
雖然長得漂亮嬌滴滴的,但做事踏實樸實,為了逃婚才跑來農場,應該不會像彆的知青一樣整日裡想著回城,隻要跟了自己侄子,就能跟他踏踏實實過日子。
......想想也是,這顏歡是顏東河和趙蘭珍的外甥女,當年顏東河和趙蘭珍年輕的時候也都是出了名的好看,又有學識,可卻比尋常人都耐得住農場的艱辛,一門心思撲在了種植園裡,兩人過著日子,再沒彆的心思,這顏歡,既是他們的外甥女,現在看來,應該也是個能好好過日子的。
錢恵芝的麵色慢慢又好轉回來。
她笑道:“原先是有這麼回事,不過梁雪琴同誌的誌向並不在我們農場,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回城,就是應了跟阿誌訂婚,那也隻是為了拿到回城的名額,這事我們家裡本來就不同意,阿誌也是一時迷了眼,現在好了,他轉了心意,梁雪琴同誌那邊他和他家裡也一定會處理好,不會讓梁雪琴同誌受半點委屈......事實上,這是皆大歡喜的事,因為梁雪琴本來就不是因為想跟阿誌過日子才同意訂婚的,阿誌跟她說開,又說若是有回城的名額就為她爭取,她反是大大鬆了口氣。”
顏歡:......
這腦回路真的是太彎彎繞繞了。
她覺得真的有些一言難儘,就懶得攪合這事了。
她再咳了一聲,跟錢恵芝正色道:“錢嬸子,謝謝您的建議,不過不管您說的這位錢誌同誌和梁雪琴同誌是什麼情況,我都不應該介入到這麼複雜的關係當中去。”
頓了頓,就在錢恵芝忙想再跟她說“這關係一點也不複雜,不用擔心”時,顏歡就接著道,“不過我也很討厭這些事情,您說得對,我孤身一人到了這裡,哪怕平時再注意,再撇清,可能還是會擋不住彆人的謀算或者好事者的流言,之前有認識的嬸子已經給我介紹過對象,本來我還想著自己才來農場,不用著急,可現在聽錢嬸子說了這些話,覺得又擔心又恐慌,覺得聽了之前嬸子的話,找個信得過可靠的對象也好,總比自己孤身一人迫不得已,最後被逼著嫁給不願嫁的人,還可能陷入各種荒誕的流言好。”
錢恵芝:???
她張了張口,想駁了顏歡的話,可顏歡這說了一大串,她一時都不知道要先駁哪一句,再一尋思,哪一句都好像意有所指,甚至指桑罵槐......誰謀算她,誰是好事者,那什麼嬸子介紹的對象是信得過的可靠的,自己現在介紹的就不是?
錢恵芝越琢磨越覺得不對,沉了臉,剛想要讓顏歡把話說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門口楊主管咳了一聲,重重道:“既然顏歡同誌覺得阿誌不妥,那就算了。”
又跟顏歡道,“小顏,你剛來農場,工作生活各方麵都做得很好,找對象的確重要,但找對人更加重要,不用急於一時,至於外麵的乾擾,隻要心誌堅定,也不必太過畏懼。”
錢恵芝一惱,這,這老楊,這話是什麼意思?
顏歡卻不理會錢恵芝是什麼神色什麼反應了,立即接了楊主管的話,正色道:“楊主管您說的對,隻要心誌堅定,何懼彆人的謀算和詆毀。楊主管,跟您相比,我的意誌還是不夠堅定啊,果然主席他老人家的話是對的,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我一定會堅定自己的意誌和立場,服務農場,為建設大西北貢獻我自己哪怕是微薄的力量。”
說完深深給楊主管鞠了一躬,道,“楊主管,那我先回去了,今天的事一定好好記在日記本上,把楊主管的話銘記心頭,時時謹記,教育自己。”
說完又轉身,再認真謝了錢恵芝的晚餐,在她的張口結舌中挺直了腰背轉身離開了。
錢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