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一直站在這裡。”他舉起手,“在我作為部長時,勝者理所應當具有更多話語權。”
於是嘈雜的議論聲漸漸停息了。
單純從語句上分析,這番話沒有太過出格的地方。它隻是不合適被一個一年生說出口。但它又沒有那麼不合適。年齡重要嗎?年級重要嗎?在日本確實是重要的。可幸村很強。他說的是實話。於是從“叢林法則”出發,他說的話就是完全正確的。
“我一年級的時候,幸村也說了類似的話嗎?”仁王歪了歪頭,“想不起來了。”
他靠在後山的樹乾上,整個人幾乎和樹融為一體。分明山坡上沒有幾棵樹,山坡也並不高,但一直被他注視著的球場上的幾十個國中生們沒有一個發現了他的存在。
當然也就沒有人能回答他。
於是他側頭笑了笑:“勝者具有更多話語權嗎?一直以來都是遵循著這樣的法則生活著,倒是忘記了從何開始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嘗試著改變立海大網球部的模式,也是可以的吧。”
“畢竟,我才是最強的啊。”他這麼說著,轉身走下了山。
他的出現和離開,都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而後山下的網球場中,聚集在一起的網球部眾人們,在聽完了幸村的演講後,議論聲也逐漸減弱了。他們被幸村的自信和魄力所感染。幸村環視四周,等了幾秒發現沒有人要發言後,就宣布了解散,泰然自若地一甩外套直接離開。外套在他肩上和三米長的披肩一樣,無風自動,氣場十足。
立海大網球部一共五十幾個人,包括一年生也參與了正選選拔賽,因此這天部活結束的時間比較晚。十二歲的仁王雅治,在人群中注視著站在所有人麵前的幸村,無端感到了一絲不甘來。
他想要贏,想要變得更強,這在他十二年的人生中屬實罕見。
說這樣的話,是有些討人嫌的,但仁王雅治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確實頗為順利。他在臨海小島長大,從小就被誇獎聰明伶俐。學習也好,長相也好,輕輕鬆鬆就獲得了彆人要付出許多努力才能得到的東西。
國中入學前家裡人工作調動,一家人搬家到了神奈川,簡單複習以後他也輕鬆通過了立海大的入學考核。在這個過程中,他對網球有了興趣,嘗試學習網球後最開始的進步也很快。
然後他在立海大遇到了幸村這樣的人。
我應該也可以的吧?現在確實是輸了沒錯,但我學習網球的時間並沒有很久。付出更多努力的話,再拚一點的話,我也可以成為這樣的人吧?
但真的可以嗎?輕鬆打敗已經很強的三年級前輩,還是6-0這種比分,一般人也做不到吧?有一點天賦的人也是不行的吧?
雖然都打敗了前輩,但幸村很明顯強過真田很多啊。
或者將目標先定為真田?不管怎麼看都覺得真田的性格和他自己的性格完全不合。真田是副部長的話,以後在網球部應該會遇到不順心的情況吧……但如果他無法打敗真田,就理所當然要接受真田的“管教”嗎?哪怕是“勝者至上”,這種邏輯是不是也有不對的地方?
仁王背著網球袋回家時比平時晚一些。
他沒在回家路上思考出什麼結果,內心還是有些忐忑。但在進門時,他還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來。
玄關的地方多了一雙鞋……今天有客人嗎?
換上拖鞋,將網球袋放在玄關鞋櫃的旁邊,十二歲的仁王雅治集中精神,一邊說著“我回來了”,一邊豎起耳朵聽房間裡的動靜。兩秒後,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噠噠噠地由遠及近,是從客廳的方向傳來的。一戶建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在沒有刻意控製的時候腳步聲非常明顯。
仁王雅美,仁王的姐姐,帶著有些古怪的笑容出現在了客廳的門邊。
她對著仁王招手:“回來了啊,雅治。今天家裡有客人哦。”
“Puri?”仁王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
“是家裡遠房親戚,算是咱們的小叔叔。”仁王姐姐解釋道,“快點來打招呼,要有禮貌。”
“但你的反應很奇怪啊。”仁王小聲抱怨道。他踩著拖鞋慢悠悠走到了客廳門前,停頓了一下才跨步走了進去。
另一個世界的,二十九歲的仁王,在這時候和這個世界的,十二歲的仁王對上了視線。
兩張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隻是同比例放大了一點的臉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裡,甚至發色和發型都是類似的——
“感覺看到了雅治長大的樣子呢。”仁王媽媽感慨道,“啊,雅治君也叫雅治呢,真是太有緣分了!”
二十九歲的仁王佯作客氣地點了點頭:“確實非常有緣分,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