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萂醒來的時間已經是下晌了,再有差不多一個時辰就該用晚膳了,頭晌還是陽光普照,下晌就陰了烏雲,起了北風,眼看著就要下雪了。
瑪瑙有些踟躕不定:“這冬日裡洗澡本就容易受風寒,這眼瞅著要下雪,再洗澡,可彆給川川給洗出病來。”
這好好的小丫頭一來老夫人這裡就病了,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銀盤也有些猶豫,去看夏川萂。
夏川萂卻是有些等不及了。
她是知道冬日裡不興洗澡的,倒不是大家不講衛生,而是這年頭條件有限。像是夏川萂在楚宅裡的時候,每天能有一小盆熱水洗腳,對尋常百姓來說就是很奢侈的事情了,因為冬日裡生火要燒柴,而這柴,是要特地搭上一個月的功夫砍伐、撿拾來過冬的,要麼就是用錢買回來的,這哪裡是燒柴,這是燒錢呢。
所以,要是知道一個冬天不能洗澡也就罷了,沒什麼盼頭,自然也就隻能忍著。
但現在,一個光明正大洗熱水澡的機會就擺在麵前,這可要夏川萂怎麼繼續忍下去?不知道要洗澡還好,當她知道接下來可以洗澡之後,隻覺身上哪哪都癢癢,簡直一刻都不能等下去了。
夏川萂拉著銀盤的裙角,央求道:“銀盤姐姐,我沒事的。”
銀盤低頭看她:“你想洗澡?”
夏川萂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銀盤失笑:“是了,看你歇個晌午覺都要洗腳,就知道你是個愛玩水的。”想了想,又對瑪瑙道:“就在這茶水房裡洗吧,她人小,也不用大木桶,就用那提水的小木桶,也占不了多少地方。”
瑪瑙也點頭道:“這茶房裡我燒了一天了,裡麵熱乎著呢,在這裡洗的話倒是不用怕受寒。”
要人伺候著泡熱水澡是不可能的,就按照銀盤說的,瑪瑙找了一個還算大的水桶,舀上大半桶熱水,要夏川萂脫光了進去,銀盤和瑪瑙兩個一齊上陣,給夏川萂搓了一個戰鬥澡。
夏川萂數了,從進木桶到出木桶,一共五百九十七下,差三秒十分鐘。
即使隻洗了一個十分鐘的熱水澡,夏川萂也很滿足了。
瑪瑙拿著一個在爐子邊烘烤的熱乎乎的細麻布巾子給夏川萂呼嚕腦袋。
瑪瑙羨慕道:“你這頭發短也有短的好處,洗頭多麼方便,隨便擦一擦就乾了,不用怕風邪入體。”
長頭發洗頭不是一般的麻煩,沒有吹風機,沒有洗發露,沒有用之不儘的熱水,在古代洗頭不亞於洗澡,都是一個大工程。
尤其是冬天。
總之冬天不管做什麼都不方便。
洗完熱水澡後,未免夏川萂吹了冷風,銀盤將她交給瑪瑙,要她不要出茶水房,就在這燒的暖烘烘的屋裡幫瑪瑙看火,等到了點會有婆子來送晚膳,夏川萂就在這茶水房裡吃完晚膳再等她和老夫人的其他吩咐。
夏川萂自然都答應下來。
瑪瑙管著這樣一個茶水房並不輕鬆,先是外頭存放的水缸裡的水不夠用了,未免夜裡下雪結冰不好挑水,瑪瑙要先趁著雪還沒下下來,去找婆子去隔壁院子裡挑井水將這水缸填滿。
這井水隻是供老夫人日常洗漱用的,老夫人喝的是專門從山上運回來的山泉水,雖然茶房裡還有存的,但還是那句話,冬日裡天氣無常,還會結冰,山泉水並不好取,瑪瑙便囑咐夏川萂替她看著火,要是水燒開了就將灶下的火熄滅,等她回來再理,她要去前院找硨磲問問,這兩日老夫人喝茶用的山泉水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