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馥獨自坐在教室最後一排,十指交叉輕扣在鼻尖的位置,隱秘地打了個超大超過癮的哈欠。
困死了,造的什麼孽啊,年紀一大把,還要來上學。
淚眼朦朧之中,看到陶染站在講台上,白襯衣卷在肌理分明的小臂之上,輕輕敲了敲黑板,似笑非笑地看過來。
她若無其事地放下手來,坐直身子,一副理直氣壯地模樣與他對視,隻聽陶染溫聲道,“有沒有哪位同學想主動分享一下?”
這話一起,她立即敗下陣來,垂頭捏起筆,裝作瘋狂記筆記,在本上誇誇一通亂寫。
幸好學生們踴躍,輪不到陶染主動邀請。
前排女孩積極舉起手來,擋住了許馥,她鬆下一口氣,心中嘖嘖稱奇。
想當年自己讀本科的時候,班上氛圍那叫一個死氣沉沉,這年輕又帥氣的教授上課,效果是不一樣。
怎麼她上學的時候就沒有這樣的教授呢?
她還從來沒有試過師生戀呢。
正胡思亂想著,發現陶染走下講台,正向著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許馥覺得他應該沒這麼離譜會真的叫她,可偏偏他越走越近,關鍵是,連眼神也一直帶著些逗弄笑意,輕飄地落在她身上。
完蛋——
許馥立時激靈起來——就不應該聽信他的鬼話在教室裡等他!他一定是想讓她在本科生麵前丟人吧?
他剛剛問的什麼問題啊?天,她肯定能回答上來的好嗎!她可是高材生來著!
關鍵是他問的是什麼問題啊?讓分享什麼?
還有幾步就要到她身邊時,陶染突然刹住腳步,話筒一偏,遞給了她前麵的女孩。
許馥長出一口氣,總算把如鴕鳥一般埋著的腦袋抬了起來,裝作無事驚慌,淡定地掃了一眼陶染。
他聽著前排女生的回答,視線從她麵前的桌子上剛剛抬起來,重新又落在她臉上。
那神色竟然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許馥順著他方才的視線軌跡下落,看到自己麵前攤開的本子,是她剛剛無所事事時順手寫下的一行字:
[警告你,敢叫我就不禮貌了,小陶。]
她毫不猶豫,“唰”地翻過了那一頁。
“感謝同學們的分享。”陶染收回視線,重回講台,“每一個神經病患都有自己獨特而豐富精神世界,可能會認為自己是隻小貓小狗,或是一隻易碎的玻璃杯。”
“神經係統的潛力是巨大的。可能有令人惋惜的折損,也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超常發揮。舉個例子,很多失聰人群反而容易成為極頂尖的建築師或數學家,因為他們對三維空間有獨特的敏感度和見解。這就是顳葉損傷後產生的轉移作用。”
“‘走進寂靜’社會實踐項目,是我校和‘有聲’語言康複中心學校、以及和閔醫院耳鼻喉科專家共同合作的,針對於聽神經瘤患者的聽力重建,服務於聽障人群的公益項目,歡迎大家踴躍報名。”
下課鈴聲很快打響。
以陶染為圓心的講台上,圍繞了一圈年輕大膽的女孩,她們剛以極高的分數考上這所高等學府的醫學係,也才成年不久,正是對未來充滿向往和憧憬的時刻。
而陶染不論是外形、談吐、家境還是履曆,各方麵都是如此完美,正與她們心中的醫學理想型無限接近,因此聊天很快就脫離了課程本身,開始圍繞起他的個人問題。
“老師,您結婚了嗎?”
“肯定沒有吧?都沒戴婚戒呢。”
陶染笑著肯定道,“對。”
“那老師現在在談對象嗎?”
“沒有呢。”
“那老師讀書時談過對象吧?是什麼樣的女生呀?”
“肯定是校花級彆吧?”
“不好意思,沒談過呢。”
“啊——老師這麼多年都沒談過女朋友嗎?真的假的?”
“是不是眼光太高了呀,沒有喜歡的女孩嗎?”
許馥百無聊賴地在最後一排轉著筆等待,心想現在的年輕女孩實在太單純——
這麼多年沒談過女朋友合理嗎?怎麼不猜他是gay啊?
“喜歡的女孩倒是有。”陶染開口道。
許馥立刻豎起八卦的耳朵來。
“是什麼樣的類型?為什麼沒在一起呀?”
“是比較成……”陶染不知想起什麼,麵色微微一變,還是堅持說了下去,“……成熟的類型。沒在一起是因為對方沒有結婚的打算,而我認為戀愛應該以結婚為目的開始。”
……好老套的想法。
許馥在心中腹誹:也太古板了吧?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誰還想結婚啊,都是束縛,是枷鎖,是封建壓迫……
很顯然,她與年輕靈魂的悲喜並不相通,因為前麵的女孩們已經尖叫起來,“老師好好啊!”
“真的!男人就應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