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不知道是從哪裡播出來的,隻能隱約聽出似乎是車頂安裝了播音器,此刻滋滋的電流聲劃過,又響起了眾人熟悉的聲音。
【列車行駛過程中,請乘客坐穩扶牢。】
【下一站,火車南站,請下車的乘客拿好車票,提前到右側車門處等候下車。】
【乘車時,請各位乘客認真遵守乘客守則,本站乘車特殊條款為,請勿接近動物,請勿和動物乘坐同一車廂。】
【本條款內所指動物,包括活體和屍體。】
這一次,沒有人敢忽略廣播的內容。
這不僅是簡單的廣播,更是活命的關鍵。
“沒說這站多長?”宋桂慌亂起來,似乎很害怕。
“沒說,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張鵬飛回答完,似乎陷入了糾結,他看了眼漆黑的車窗,耳邊是地鐵轟隆的行駛聲。
剛才宋桂說下車的事提醒了他。
如果要離開車站,按照乘客需知上來說,必須要手持車票才能離開。
於是,他鼓起勇氣,走到蘇搖鈴身邊,小聲說,“蘇同學,我們能去隔壁車廂說點事嗎?”
江陵在旁邊抬眼看他。
蘇搖鈴沒問為什麼,隻是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前麵的車廂門把手壞了,隻能關上,不能栓死,但現在沒有鎖上的必要,兩人走到另一節車廂,張鵬飛回頭要把門關上——
忽然,一隻手伸了進來。
劉小沙抵住門:“等等,有什麼秘密我不能聽的,我也要來!”
張鵬飛無奈:“你……和你沒關係!”
劉小沙推開門走進來,一副無賴的樣子:“你愛說不說,反正我就是要呆在這兒。”
蘇搖鈴的大腿他抱定了,而且3號車廂的屍體和紙人,都滲人的慌,他得跟過來看看張鵬飛是不是想挑撥離間,說自己的壞話。
門上還有剛才鬼嬰破門留下的血肉,開關門的時候,劉小沙碰了一手腥.膩。
劉小沙:口區。
蘇搖鈴站定,轉過身看張鵬飛,“說吧。”
張鵬飛猶豫片刻,道,“蘇同學,你一定要救救其他的同學。”
他本來想找江陵,但一來,江陵是男生,又是路寥寥暗戀的人,張鵬飛承認自己心裡多少還是有點酸的。
二來,剛才蘇搖鈴解決嬰兒的方法雖然硬核,但立竿見影。
她或許能有什麼辦法救人。
“你是說路寥寥吧。”
蘇搖鈴一眼就看穿了張鵬飛的意圖。
張鵬飛點頭,臉紅了一下,把剛才三人逃到後麵車廂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細節沒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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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車廂內的血腥味很濃。
地上有一具屍體,是誰也無法忽略的,儘管在光線暗淡的車廂內已經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屍體。
宋桂害怕那個紙人,站在離紙人乘務員最遠的地方,“我們就不能換個車廂呆嗎?”
路寥寥也沉默不語。
江陵忽然把手機燈光打開,照到地上那堆殘留的血塊上,說,“你們看。”
他走上前,靠近了些,“這是什麼。”
路寥寥搖頭,也沒敢細看:“不知道。”
江陵說,“是嗎?”
路寥寥忍住嘔吐的想法,仔細又看了一眼,說,“是……羊角吧。”
江陵皺眉,轉頭又問宋桂,“這是羊角嗎?”
宋桂雖然也覺得惡心,但還是回答了江陵的問題。
“嗯,是羊角,怎麼了?有哪裡不對嗎?”
他看著眼前兩個同學,沒有回答宋桂的問題。
她們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沒有意識到這堆屍塊中,出現羊角這樣的東西有什麼不對。
宋桂反應過來了,忽然往車門的方向挪了幾步:“完了,我們不能和動物屍體呆在一個車廂裡,不然就是違反規定!”
路寥寥也驚出了冷汗,如果不是江陵發現了那屍體裡藏著彆的東西……
她們兩絕不會去細看地上的肉塊,也絕不會想到,這裡藏著危險。
宋桂立刻打開車廂門,朝著後麵的4號車廂跑去,路寥寥也轉身就跑。
唯有江陵,站在原地。
他要讓她們意識到的問題不是這個。
而是——
禁止攜帶動物上車的地鐵車廂裡,一個正在行駛的地鐵車廂裡,怎麼會出現羊的屍塊?
剛才停靠站時所有人都看到,隻有鬼嬰下車,沒有任何東西上車。
那又是是如何憑空出現動物屍體的?
哢哢哢,
身後傳來刺耳的摩擦聲。
江陵轉過頭,看向角落裡乘務員。
染血的紙人手裡多了一把剪刀,那不是蘇搖鈴之前拿走的帶血的剪刀,而是全新的,鋥亮的刀。
除了剪刀,還有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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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號車廂裡,張鵬飛關掉了自己的手機燈。
照明功能是很耗費電量的,智能機的耗電能力本來就強,現在他隻有百分之十幾的電量。
自從上一站車廂的照明燈不亮之後,就一直沒有恢複,倒是隧道外麵每隔兩三分鐘就會出現隧道燈,從車窗照進來的光成為了他們為數不多的恢複視野時間。
這個時候手機的電量就至關重要,最好還是留到逃命的時候用。
雖然他並不希望有這樣的時候。
張鵬飛說完剛才的事,看了眼蘇搖鈴在黑暗裡的影子。
車廂內並不是完全一片漆黑,依稀能看到彼此的輪廓。
他問,“你有沒有覺得……路寥寥和宋桂有些不對勁?”
原本是很好的朋友,就連逃命的時候都是一直呆在一起的,但剛才卻忽然為了車票吵了一架。
現在兩人互相間離得遠遠的,好像兩個人不是好朋友,而是需要防備彼此的仇人。
張鵬飛說:“剛才我說她們兩氣氛不對,是在後麵的車廂裡吵了一架。”
蘇搖鈴:“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從不吵架,更何況在這個時候。”
平時看不出來的問題,一遇到生死攸關的時刻,矛盾就激發了。
張鵬飛低聲:“他們吵架的起因,是宋桂發現自己的車票不見了。”
劉小沙聽不懂兩人說的重點,但是識趣的沒說話。
他心裡倒是暗想,怪不得自己醒過來之後,看那兩個女生覺得有點奇奇怪怪的,還好剛才選的對,沒和她們呆在一個車廂裡。
蘇搖鈴見他還有後麵的話要說,便往後走了幾步,坐了下來。
這個地鐵一站之間的距離太長,時間也很久,能節約的體力,她從一開始就不會浪費。
她說,“這麼說,宋桂的車票也丟了?”
“噓,彆被乘務員聽到,”
張鵬飛急忙讓她壓低點聲音,隨後又道,“其實,我覺得……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我覺得她的車票不一定是丟了。”
“怎麼說,”
“宋桂覺得,是路寥寥偷了自己的車票,因為隻有她們兩個能接近彼此。”
蘇搖鈴:“很合理的推斷。”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寥寥做的,她沒有理由這麼做啊,但是……我的腦子很亂,所以我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我覺得有點不對,我想……想讓你幫幫她們……不,我想讓你救救她們!”
張鵬飛一口氣說了出來,沒等蘇搖鈴回答,他又繼續道:“路寥寥為了證明自己沒有拿車票,伸出了一直攥著的手,然後宋桂就給她道歉,路寥寥也說自己手裡沒有車票。”
雖然在車廂裡,並沒有確認就是路寥寥偷了宋桂的車票,宋桂也道歉了,但是兩人現在的關係並沒有得到修複。
或許也有後麵宋桂堅持要過來鬼嬰發出哭聲的車廂,而路寥寥讓張鵬飛彆管她的那件事的影響。
隻是兩個女生之間的矛盾,並不足以讓張鵬飛來找蘇搖鈴。
他的接下來要說的,才是讓他一直坐立不安的事。
“當時路寥寥伸出手後,兩個人都沒反應,但我明明看見,她的手裡……有一張染血的車票。”
“而她們兩人,就和完全看不到那張染血的車票一樣!”
說完,張鵬飛自己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那張車票或許是宋桂的,也可能是路寥寥一直握在手裡的,但主人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們兩個都沒看見!
這車上除了他們再沒有彆人,自己的同學沒有理由互相偷車票。
瘸子的車票或許是他自己不小心遺失了,但宋桂也丟失了車票,有些過於巧合。
沒有人偷車票,但車票在不斷消失……
張鵬飛之前一直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直到他看到路寥寥手心裡的東西,於是,他有了一個自己都覺得荒誕的想法。
如果車票,從來就沒有丟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