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新名字之後,蕭夕禾正式成了藥神穀的徒弟。因為還沒入門就救了‘大師姐’,先前痛哭流涕的小姑娘對她相當熱情。
“你今日起就跟我睡一個屋了,我叫柳安安,今年十六……你應該比我大個幾歲吧?“小姑娘好奇。
蕭夕禾頷首:“對,我比你大幾歲。”
“那我也是師姐,誰讓我在你之前拜師呢。”柳安安眨了眨眼睛。
蕭夕禾失笑:“是,二師姐。”
柳安安本來還想著她會不高興,沒想到這麼快就認了小師妹的名號,頓時心滿意足:“剛才那老頭……也就是你師父,叫柳江,是我親爹,我娘叫辛月,你剛才也見過了。憐兒師姐就不用多介紹了吧,咱們還有一個大師兄,不過如今正在外頭遊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等他回來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蕭夕禾笑著答應,跟著她四處轉悠。
明明是夏天,藥神穀卻溫度適宜,連山林間吹過的風都和煦舒服。蕭夕禾深吸一口氣,一想到自己將來要在這裡提前過上養老生活,頓時發自內心地感到愉悅。
柳安安一回頭,就看到她眉眼彎彎的樣子,也忍不住跟著笑了:“小師妹,你長得雖然一般,但笑起來真好看。”
說完她頓了頓,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句話好像不怎麼友好,頓時有些尷尬,“我是誇你呢……”
“我知道。”蕭夕禾擺擺手,示意不必多說。
柳安安訕笑:“你不介意就行,我口無遮攔慣了,以後要是有得罪的地方,你一定要說出來,我肯定改。”
“直來直去也挺好。”蕭夕禾加以肯定。
“嗯!”柳安安沒心沒肺,又高興了。
兩人一起在穀內轉了一圈,又去了大師姐的山洞。
經過一個時辰的修養,憐兒已經恢複大半體力,看到兩人後哼哼幾聲,還將旁邊的豬崽往蕭夕禾跟前拱了拱。
“師姐跟你道謝呢,”柳安安解釋,“她還想讓你做孩子的乾娘。”
“……大家都是同門,已經是一家人了,何必多此一舉認乾親,”蕭夕禾艱難開口,對上一雙黑亮的大豬眼後頓了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它取個名字。”
“哼哼……”憐兒附和兩聲。
蕭夕禾思索片刻,一本正經地說:“叫阿野吧。”
“阿野……真好聽,”柳安安驚喜一瞬,隨即有些懷疑,“你給他取這個名字,不會因為他爹是野豬吧?”
“……怎麼會呢,我就是覺得這個名字適合它而已,”蕭夕禾心虛地摸了兩把小豬崽,不由得誇獎,“真肥美。”
“聽起來不像誇孩子的。”柳安安表情更加微妙了。
……職業病犯了。蕭夕禾咳了一聲,生硬轉移話題:“師父當初為什麼會收憐兒師姐為徒啊?”
聽她提問,柳安安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啊,是因為置氣。”
“置氣?”蕭夕禾好奇了。
柳安安點了點頭:“憐兒本是我娘養的寵物,但前些年時常有人打著拜師的幌子,將藥神穀當成通往其他仙門的墊腳石,我爹連續被坑幾次後,氣得直接收了憐兒做徒弟,那些修者雖然功利自私,可也是要臉麵的,一聽進了藥神穀就得喚憐兒為師姐,就都走了,藥神穀這才清淨。”
蕭夕禾恍然,隱約懂了柳江為什麼一聽有人來拜師就這麼暴躁了。自己辛辛苦苦教徒弟,結果徒弟從一開始就用心不純,換了她她也會暴躁。
“所以阿肆姐姐,你來藥神穀,是真心拜師的嗎?”柳安安問。
蕭夕禾一抬頭,對上她認真的眼眸後頓生心虛:“我……先前確實夾雜了私心,但我來了之後,是真心喜歡藥神穀,也想留在這裡一輩子。”
能對一頭豬這麼好的地方,對人肯定也不會差到哪去。環境好、人心單純、靠山強大,簡直完美無缺。
“隻要師父彆趕我走,我能在這兒待一輩子。”蕭夕禾一臉認真。
柳安安嘿嘿一笑:“藥神穀缺人手,你要願意留下,我爹肯定不舍得趕你走。”
“哼哼……”憐兒表示認同。
在山洞待了片刻,柳安安就要帶她去寢房,兩個小姑娘經過短暫相處已經熟稔許多,手牽著手往前走,快走到住處時,旁邊的花林裡突然傳出柳江的聲音:“辛月姐,我不是故意跟你發脾氣,你就彆生我的氣了~~~”
這個‘了’字百轉千腸顫音十足,蕭夕禾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扭頭就隱約看到樹影中兩道熟悉的身影。
柳安安見怪不怪,拉著她一路小跑回到寢房,關上門才長舒一口氣:“我爹好麵子,要是被他發現我們看到他撒嬌,肯定要發脾氣,你以後如果遇上了,記得趕緊跑,千萬彆留下看熱鬨。”
蕭夕禾一言難儘:“師父……還會撒嬌呢?”
“他可會了,每次惹我娘生氣都這樣。”柳安安感慨。
蕭夕禾搓搓胳膊,正要說話時突然想起什麼:“他剛才叫師娘……姐?”
“啊,我爹比我娘小幾歲,”柳安安說完,看到蕭夕禾震驚的表情後頓時樂了,“看不出來吧,其實他也可以維持年輕的容顏,隻是覺得歲數大點病患更放心,這才一直以六七十歲的外貌示人。”
蕭夕禾想了一下老頭的臉,不得不承認醫生年紀大點,確實讓人很有安全感……就是難為師娘了,每天在線看老頭撒嬌,這得多寬容才沒原地離婚啊!
“這就是我們的房間,你以後睡這張床吧。”柳安安走到一張床鋪前,伸手拍了拍。
蕭夕禾聞言頓了一下,這才仔細打量周圍環境。
不大的寢房窗明幾淨,靠牆的方向擺了兩張小床,柳安安旁邊那張還沒鋪被褥,兩張床旁邊各有一個衣櫃,角落還有一個梳妝台。寢房正中央是一張桌子,上頭放了幾個小香包,一眼望去家具少得可憐,卻又好像什麼都不缺。
蕭夕禾深吸一口氣,仿佛看到幸福安穩的生活在朝她走來。
“你為什麼這個表情?”柳安安好奇。
蕭夕禾吸了一下鼻子:“我就是太高興了。”半年了啊!她終於不用再提心吊膽,終於可以過安生日子了!
“……為什麼高興?”柳安安繼續追問。
蕭夕禾想了想,決定給個官方回答:“有幸拜入鼎鼎大名的藥神穀,成為師父第四位親傳弟子,簡直是我莫大的榮幸,當然高興了。”
柳安安沉思片刻,認真道:“你高興得太早了。”
蕭夕禾:“?”
翌日一早,她就明白柳安安的意思了——
“山梔子跟山楂你都分不清楚,眼睛是長在後腦勺了嗎?就你這樣的還學什麼醫,滾去山洞給憐兒伺候月子吧!”
“我還以為你多少懂點醫術,才會想進藥神穀,結果都這個年紀了,最基礎的望聞問切都不明白,突然跑來學醫是嫌那些病人死得太慢嗎?誰要是落你手裡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丹田丹田!你連丹田都不知道在哪嗎?你是怎麼修到築基的,靠運氣嗎?!”
“求求你主動退出師門吧,我才疏學淺實在教不了你,我們彼此放過吧……”
蕭夕禾:“……”
從早上到晚上,蕭夕禾捱了一天的罵,等第一天的課程結束時,腦子已經變得像漿糊一般,暈暈乎乎回到寢房。
柳安安貼心送上一杯蜂蜜水:“彆難受了,他明天會更凶的。”
蕭夕禾:“……謝謝你的安慰。”
柳安安嘿嘿一笑:“習慣就好,我到現在還挨罵呢。”
蕭夕禾歎了聲氣:“他對所有人都這樣?”
“也不是,對師兄就很好,因為師兄很有天賦。”柳安安道。
蕭夕禾惆悵:“那完了,我一點天賦都沒有,肯定要一直挨罵了。”
“才第一天,天賦不天賦的還看不出來,還有比你更差的呢。”柳安安繼續安慰。
蕭夕禾打起精神:“師父教過的人應該也不少了,有誰比我挨罵還厲害的?”
柳安安:“……”
“……我懂了。”
果然,第二天又開始挨罵。
蕭夕禾就像一個大學上到一半突然轉專業的學生,還是從文科轉成理工科,麵對一堆長得類似氣味相同的藥材,就像在看從未學過的高數,都不是努力就行的事。
於是接下來每一天她都在花式挨罵,偶爾簡直被罵到懷疑人生,甚至生出找謝摘星自首的衝動,好在每到關鍵時候都會冷靜下來。
連續被罵了半個月後,連罵人的柳江都無奈了:“你怎麼就一點都不開竅呢?”
蕭夕禾相當慚愧,低著頭不敢看他。
柳江頭疼地捏了捏鼻梁:“人活著總得有一樣是擅長的吧?你到底擅長什麼呢?”
蕭夕禾眼眸微動,突然看向他。
柳江:“?”
半個時辰後,她把最後一道菜擺上桌,柳安安和辛月看著一桌子菜目瞪口呆,好久都沒說出話來,柳江更是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