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她隻能平躺在床上,再次陷入了夢境。
蒙蒙霧氣散開,喬心圓聽見一道熟悉的、屬於溫柔姐姐的聲音。
“子衡,這是我妹妹瀧兒。”
記憶回溯。
喬心圓睜眼,仰頭看見了那個和自己有八分相似,但氣質更清冷的女子。
她注意到自己的小手,被女人牽著。
自己這隻手,瞧著好似不過四五歲的年紀。
再望向虞衡之,眼前少年和她今日所見的模樣,似乎差不太多,眉眼還要更稚氣幾分,眼底映滿了單純的愛慕之意,喚她:“白姐姐。”
喬心圓看見了一些過往,看見她的“姐姐”白若,被一個叫封凜的男人帶走,說要成婚。
虞衡之抓住白若的手,不讓她走,但白若很堅決。
他卑微地乞求:“若兒,你要男人,我也是男人,你跟我成婚吧,我從來沒有當你是我姐姐過!你不要跟那個魔修走!我是未來四方城城主,我會給你無上的榮光和寵愛。我會好好修煉,我定會配得上你的……”
白若隻是摸摸他的頭說:“子衡,你還小,你會遇上自己真心喜歡的人的。”
“我不小了,我有十八了,很快我就可以金丹,我爹說,我的天賦絕佳,百年可以化神。你再等我幾十年,我一定會比那個狗魔修強的!”
可白若並非是嫌他小,弱,才不肯應他的。
隻因白若當年遇見虞衡之時,他還是個小孩。白若救了他一命,虞衡之便死心塌地想要以後長大娶她。
這小孩根本不懂什麼叫愛。
所以,一切不過是個騙局,白若沒跟任何人成婚,這隻是騙虞衡之放手的伎倆。
後來,白若又跟其他男人好了,虞衡之就越來越恨,為什麼誰都可以,就他不行。
圍觀了一些記憶裡的恩怨情仇,喬心圓身臨其境,可還是不能理解虞衡之為什麼把無辜之人禁錮在水池邊。是為了讓她們沒有雙腳走路,永遠留在他身邊嗎?
這是因愛生恨嗎?
喬心圓不懂。
亂七八糟的記憶襲來,塞滿了喬心圓的大腦。她頭痛欲裂,夢中也不安穩。
一覺醒來,已是入夜。
喬心圓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侍女送來了晚膳和珠寶,說這些珠寶都是少城主送來的。
喬心圓也沒打開看,她用力地吃飯,埋頭喂飽自己。那陣法尤其耗費儘力,一定要吃飽。
喬心圓練習不久,就累得躺在床上,死魚般地休息。
她用了一顆靈石來吐納,恢複氣息後,推窗看了眼天色,旋即喚來侍女。
待小侍女進來,喬心圓悄悄將真聽話符和禁言符拍在她的背後:“不要說話。”
果然,侍女不說話了。
喬心圓和她對視。
她想試試,這聽話符對弱小的人是不是有用,如果有用,那自己用墨水畫的呢?
畢竟自己手裡除了一包毒粉,也沒有彆的東西了。
毒粉那種東西,她也不敢貿然對人使用。
喬心圓想過了,聽話符無法控製虞衡之,可能是因為他實力遠超自己。
但對侍女就不一定了。
看見侍女中招,喬心圓歉疚地說:“我不會害你的,你不要動。”
侍女僵硬地看著她。
喬心圓撕下禁言符,輕聲問:“你們少城主,是什麼修為?你千萬不要大喊大叫。”
侍女弱弱地張口:“金丹……”
“那我是什麼修為?”
侍女:“煉氣……”
喬心圓:“煉氣和金丹中間,是不是還有個築基?”
侍女:“嗯……”
喬心圓:“金丹過了是什麼修為?”
侍女:“元嬰,化神,大乘,渡劫,成仙。”
和喬心圓在夢裡了解的是一樣的。
她重新把禁言符貼在侍女身上,隨後,喬心圓脫下侍女的衣服,讓侍女換上自己的,她動作小心地將侍女扶著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你躺在我床上,不要說話,也彆動……這個姿勢你躺著辛苦嗎?”
剛說完話,喬心圓就看見聽話符“呲”地一聲,無火自燃起來。
侍女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喬心圓差點沒被嚇死。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邊道歉,一邊用繩子將侍女捆在床上,把自己畫的假冒聽話符貼上去,果然沒有用處。
喬心圓撕了下來,語氣有些內疚,“我真的不會傷害你的……你就躺在這裡安靜等我回來,不會有事的。”
隨即,扮作侍女的喬心圓端著盤子推門而出。
一個護衛抬手攔下她,喬心圓心臟狂跳,低眉順目嬌聲道:“喬姑娘說肚子餓了,讓我去膳房給她準備些糕點來,她要吃我親手做的。”
護衛沒吭聲,掃了她幾眼後放下了劍。
喬心圓用儘全力繃著,快步端著盤子離開。好險,幸好沒露出馬腳!
夜色靜謐,月光如水。
城主府實在太大,喬心圓昨天和今天加起來,也不過隻走了小半個城主府。
喬心圓看見布陣用的道具被封印在矮小的石祠裡,在夜色下,如一盞盞小小的石燈籠亮著幽光。
想來這個九轉伏魔陣已經完成了。
喬心圓始終記得虞衡之說的,水底封印有魔頭,聽著很了不得。
既然如此,那打死一個虞衡之不算過分吧?
很快,喬心圓便悄悄找到一處無人的水道,她蹲下後,用備好的針紮破手指,閉著眼擠出血來,以鮮血為媒介,迅速在水麵上畫了個圓,喬心圓忍耐著,一筆一劃地在其中描出晦澀難懂的古老咒語。
然而越畫,她就越是痛苦,精神幾欲支撐不住,緊緊咬著牙,將陣法完成——
一次成型!
血陣完成後,隻微弱地發出一道朦朦光亮,就緩緩沉入了水中。喬心圓低頭含著出血的手指,腦袋暈眩,喘著氣坐在地上。
然而水麵一動不動,什麼反應都沒有。
喬心圓垂頭喪氣地丟了顆石子兒進水,濺起無聲的水花。
你至少給我蹦條蝌蚪出來也行啊!
喬心圓恍然不知,她繪製的召喚陣的確不完整,效力微弱,但沉到水下時,卻被深處鎮仙台上封印的那位,聞見了氣味。
他被喚醒了。
墨發如瀑地披在身後,被沉重的縛魔鎖纏繞軀體的男人,在沉睡三百年後第一次抬起了頭。露出一雙暗如深淵的眸子。
他鼻子輕嗅,看見了近在咫尺,在水中虛幻漂浮的血陣。
隻一仰頭的工夫,血色陣法就被吸入了他的軀體,眨眼烙在他的胸口皮膚上,同時升騰出了濃鬱的森森魔氣,黑色的鎖鏈上纏繞無數禁咒符光。
“不夠……”
男人吸了一口氣。
這點血遠遠不夠——
“叭!”
一顆沾血的石頭猝不及防彈在了他的臉上。
男人頭頂冒出了問號。
“?誰打我???”